一君一臣,一小一老,后怕之下,差一点拍手相庆。

高滔滔在帘后捂嘴偷乐。

郑朗在教,她在旁听,赵顼才二十岁,毕竟受年龄的约束,听起来还十分吃力,高滔滔则不然,她能吸收大半进去。郑朗进宫侍讲,从不讲经义,那玩意儿讲的人太多,无论富弼与曾公亮,或者现在郑朗进谏下,文彦博也有了侍讲的资格。还有低一层的,如司马光、吕公著、范纯仁他们,多是讲经义。

真的很有好处的,讲经义是借口,讲的还是治国道理。多人侍讲,赵顼未能全部吸收,也不可能全部吸收,性子仍然毛躁,但却在不知不觉地缓慢成长着。

高滔滔对经义不感兴趣,感兴趣的乃是郑朗侍讲,讲的就是如何治国用人处事修身。若赵顼继续成长下去,郑朗在中间最少占一半功劳。

至少高滔滔在显著成长。

依然不如赵祯与刘娥,不是智慧的问题,乃是经历。刘娥随刘美自四川来京打工,没有想到京城难混,不得不抛头露面卖艺谋生,东京城鱼龙混杂,想立足何其不易。这是初次养成。卖给宋真宗,若没有后来种种,顶多只能算做一个机智版的张贵妃。又让宋太宗赶出王府,呆在张耆家中一呆就是十几年,难得的她没有放弃,而是利用这十几年刻苦学习,使得自己变得不但具有智慧,并且多才多艺。这份艰辛与坚忍的生活,高滔滔是没有过的。

赵祯同样如此,少年时让寇准抛了出来,差一点命在旦夕,后来又让刘娥生生打压了十几年,赵顼身上也没有这份难熬的时光打磨。两人上位几乎就象水到渠成一样。

郑朗也未指望他们能达到刘娥与赵祯高度,通达一大半,母子合力,国家就幸矣。

高滔滔在成长,又经常过来侍讲,对郑朗更了解。了解了也觉得后怕。

这些人乃是极品,很少见很少见的那种极品,功名利禄对其诱惑力很小很小。

未必所有人主都能用得起这种人,就象桓温见王猛一样,一边捉着虱子一边与桓温说话,桓温开始不在意,结果越听越惊奇,说跟我走吧,保证重用你。王猛见桓温没有经营关洛雄心,一扬手走了,荣华富贵算什么,江南望姓王谢桓顾算什么。想要用好这些人,不但要付出诚意,也要人主自己有吸引他的地方。

就象自己丈夫,想用此臣,多半不容易。

算是猜对了,若是生活在赵佶赵构年代,有两种选择,一是立即去江南,二是造反,想郑朗象现在这样拼命,那是万万不能的。

至少如今此臣对儿子不亚于对姑父。

她在帘后问了一句:“郑公,人道与天道是否有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