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仲淹说错了,古仁人之心不是这个心,古仁人的心范围更广,但这正是忠臣的心。

还不能称为忠,仅是忠的一面,忠臣的忠,还有忠于己心,忠于朋友,忠于立人行事,不求任何回报去做善事德事,才是真正的忠。

不过夫子与孟子明显感到这种忠肯定不能推广,因此多推广恕道,或者介于忠恕之间的那种德操,以己所欲,譬之人,知其所欲,亦犹是也,然后推其所欲,以及于人。

但忠不是顺从,是立正立德,用于忠臣不是让大臣诌媚皇上,那是谓不忠,乃佞臣。真正的忠臣,不为自己官爵着想,皇上做得不好,就得进劝,不要怕皇上恼怒。要让皇上做一个好君王,治好国家。那怕被皇上砍掉脑袋都不怕,这才是真正的忠臣。

那么一个大问题来了,按照郑朗这种说法,韩琦与欧阳修那种行为算什么?

这才说道心。

夫子时常说道,但这也是道,那也是道,并没有说清楚。那么何谓道呢,真的说不清楚,因为宇宙万物太过复杂,谁能将它说清楚呢。蚁有蚁的道,走兽有走兽的道,人有人的道。

但道殊归一,大道只有一条,越是圣人,离这个道就越近。例如儒家这个忠与恕,再看吕氏春秋,将欲毁之,必重累之,将欲踣之,必高举之。道理差不多,杂家吕不韦出自商人,功利心很重,因此不说德仁,而说毁之累之,踣之举之。落下乘了。

还有老子的将欲翕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衰之,必固兴之,将欲夺之,必固予之。与儒家的己欲立而立人差不多。周书也说过将欲败之,必姑辅之,将欲取之,必姑与之。法家的韩非子看到这句话,见猎心喜,也将它拿来引用。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差别,老子出世,因此说得有些消积,孔子要入世,说得积极,还有几个原因,鲁国小,尊崇周室,鲁国才会平安。因此夫子不喜战争,于是隐隐感到有仁有义,多说仁而少说义。礼多说礼仪与尊卑,而少说战争。其次夫子直接从周王室吸取营养,学的乃是王礼,而且无论周王室或鲁国强行使天下诸候臣服了,于是多用说教。

这造成夫子的一些不全面性。

但夫子隐约也知道仅说教没有用的,写了一些义,一些威,还有中,只是不多罢了。

还有佛教的因果报应。

以及最初的金刚经。

金刚经很少谈因果报应,多说节制自己欲望修心修道,这个节制,是为了修道心的,还是儒家的恕。还有一件更更赤裸裸地表明释迦牟尼的这种道,多少财宝都不稀罕,只要颂读传扬这本佛经,就积下大功德了,颂读传扬佛经用义就是广大佛门的,有所求还是恕。虽然后来释迦牟尼感到这种自相矛盾,用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言语遮掩,但干嘛说了十几遍?

那么何谓道心,实际儒家的仁为本,义为节,中调之,礼为法,便已经接近这种道心。当然,还不能算是真正的道心。故夫子说了大半天,越绕大家越糊涂。老子索性来了一句,玄之又玄。释迦牟尼也索性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变成了自相矛盾的空。

他们要做圣人,郑朗不想做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