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朗又拿起一根羽毛,也就是孔雀的尾巴毛,岭南南方多有人家养殖,当鸡养的,交趾更多,说道:“这样的一根翠羽在京师要值几十文钱,艳丽的能值几百文,但我却看到有人将它当拉圾扔掉,为何?不知道它的价值。为什么不知道,商旅不兴。还有我所说的吉贝布,有的地方一匹上等吉贝布仅换回几十个瓷盆子,可这种瓷盆子一只在中原仅值几文钱,贵者不过几十文钱。为何?”
惯性思维,几乎同时答道:“商旅不兴。”
“中的也,为什么商旅不兴,乃是因为你们中间许多峒寨喜贩卖奴隶,包括过往行商的商人也屡屡抓获,这种情况,让商旅如何能兴?但能得几何?一个奴隶不过几贯钱,而稍大一点的黎蛮峒一年能产几千根翠羽,仅是这个利润就有上百缗,几百缗钱,值多少奴隶?我仅举一例,可见你们的损失有多沉重。因此,朝廷下诏书,禁止各部不得私自贩卖奴隶,诸位同意否?”
也可以说,朝廷给了你们诸多的好处,你们也要回报一下是吧,偏偏换一种说法,虽是命令,还是为了他们着想的。事实也是如此,继续保持着种种野蛮落后的风俗,无论怎么治理,这里依然会落后。不过郑朗也怕激起更多的麻烦,不敢提出什么废除奴隶制,部曲制,直接跃到封建时代。虽有人犹豫不决,还是勉强地答应,要看,真带来诸多好处,肯定会配合的,若没有好处,还是天高皇帝远,谁怕谁啊。是郑朗,又说了这么多暖人心的措施,否则早就将郑朗嘘下台。
郑朗又说道:“诸多措施,皆是从无到有,你们也要听从朝廷安排,有为难的地方找朝廷,找各地知县,知州,若不服,请到桂州来找某。某做得不好,直接上书朝廷。”
这说得更含糊,听从朝廷安排什么?
郑朗根本就没有说。
先将这个坑埋下去,首先就是税务,岭南税务十分混乱,有重税区,特别是汉人居住地带,有轻税区,熟蛮区域,有免税区,生蛮地带,不但免税,反而有赏赐。不过后者也未必有好处,因为与先进文明脱轨,生活过得很苦,越是偏僻拉拢安抚的地方,越是贫困。
这才是现在真实的岭南,其他羁縻地区亦是如此。
养成桀骜不驯的性格,又是贫苦,能不骚扰他处管辖区?
这个必须要统一的,即便来的各个酋首税务情况也不相同,但经过融合,又有弟子前来求学,必然产生疑问,让他们自己提出解决办法,朝廷不去主动强求。既解决了,又不会产生太多的矛盾。但还不行,只有一法,武力了。
还有移民的问题,两广地区普遍地广人稀,例如封州,若大的一个州,不足两千户。仅与一些县城城区百姓相比。大批的汉人迁移过来,更利于这一带的统治与王化,这才是根本之策。也比较容易,江南西路、两浙与福建路人口皆是很稠密,土地紧张,又同样是南方,以前不愿意移民,一是朝廷没人组织,二是安全得不到保障,即便如此,也多从福建路有大批百姓迁移到广州潮州一带。只要做得不过份,有足够的土地可供安顿,但若是用商议的口吻直接说出来,这些人又以为吃了亏,反而不配合。
模糊地说了,但说得不清不楚。
皆大欢喜地离去,将各户百姓当作宝贝领回各寨各峒,但这件事也只有郑朗,其他人没有这个威信,未必能使他们相信。恐怕郑朗过后,宋朝也不会派这样的重臣前来岭南。
还有更多的事务,修路,兴修水利,整个两广除了少数官员有责任感外,几乎没有象样的水利工程。以及灵渠扩建,移民,这些都要放在来年。得让大家看到,原来是如此,一亩地可种出好几石粮食,才能产生更高的兴趣,才能主动配合。
郑朗将情况一一写了奏折向朝廷禀报。
庞籍松了一口气,不急,朝廷能等得起,你急俺才急呢,荆湖南路那边要钱,岭南再大批的要钱,仗还在继续打,将士要赏赐抚恤,俺日子没法过了。阿弥陀佛,老天保佑,今年可别出现什么大灾大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