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朗写的策子非是奏折,而是引起全国百姓的反思,因此寄给了报纸。
劈头就是一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然后再写南方落后的情况。
再写到程戡去四川一事,程戡去四川是对的,王全斌消灭后蜀时某些手段做得不好,所以朝廷一直想弥补过来。这些年四川大治,固然是四川百姓勤劳,自古就是富饶场所,也与朝廷仔细经营有关。朝廷所做所为是对的,四川不比东南,没有好的交通,将物资运向京师,能运,运费太高,不值。但不管值与不值,四川乃是宋朝土地,也要细心治理。可是南方不是朝廷领地吗?
自宋立国以来,重视内治,全国技术在飞跃,百姓在变好,但是从湘水往西的广大地域呢?不是变好,相反的,更加落后,某些地方连唐朝都不如,恢复到汉朝,甚至春秋远古的时局。为何?朝廷不欲生事,让各大蛮酋自己经营,甚至花钱买安。有没有做好,没有。蛮酋为了自己敛财,更加地禁锢百姓,愚化百姓,才造成如今落后的局面。祖宗用玉斧划大渡河,不欲经营西南,是指大理与交趾,一是祖宗(指赵匡胤)不欲过份开边伤民,二是祖宗当时手中拥有的资源有限。可不是指连荆湖南路、夔州路与岭南也不经营,同样的身为大宋子民,看到他们生活如此,于心何忍?
古代喜将犯罪官员迁于岭南,是乃时局因素,生产落后,唐朝还是如此,但唐朝还有部曲奴婢等落后的事物,宋朝有没有了?不能再抱以古代思想,动辄将不好的官员流放岭南,使岭南官场一片黑暗。实际朝廷对南方一直不管不问,也不想重敛此地百姓,可落实下去,因为这些贪官污吏,百姓生活压力依然沉重。难道南方百姓在这个王土之内,非得低人一等?
最后便写了一件事,南北之争。
南唐李煜生活糜烂,一群大臣附庸之,赵匡胤看到后说了一句,北臣纯朴,南臣狡猾,寇准也说过类似的话。其实当真如此,东晋谢安之流能用狡猾来形容,朝堂有无数出身南方的名臣,他们全部是狡猾的大臣?既然宋朝混一天下,能不能继续持此言论,让南方百姓与臣子产生自卑的心理?不包容如何治之,不给之如何取之?一方面耻笑南方百姓轻猾,一方面又从江淮两浙敛取朝廷最大的税务,不解也!
这篇策子着重写的是让朝廷不要对南方持偏见,包括岭南。实际意义远不止如此,后来党争时,司马光为首的大臣指着王安石痛斥,你们是南方的派系,狡猾轻浮,不服气,这是太祖说的话!发展到最后,形成朔党、洛党、新党与蜀党。
提前给这些区域性的党争下一个结论,都是不对的。
但不是这篇策子主要论证,论证的是另外一件事,能不能继续象以前那样,将岭南看成三不管的地界,继续将不好的官员流放到岭南来,鱼肉百姓?
郑朗虽然这篇策子刊于报纸,但引起很大轰动。
朝堂还得到一件消息,没有载于邸报,那就是西北。北阻卜大部分投靠西夏,契丹震恐,派官镇压。可是西夏暗中助军,打得难分难解。深冬来临,契丹撤回军队,西夏与北阻卜没有做好,多少年一直生活在契丹阴影下,以自保为主,不敢有太多的奢望。否则两头起军,契丹压力会更大。正是这种畏惧,使契丹人喘了一口气。数月征伐后,一些北阻卜部落重新投降契丹。但是北阻卜的事未解决,西夏人“逍遥法外”,有的打。这一战,保守的估计,没有两三年时间,不会有一个结果。契丹肯定是获胜的一方,但会是惨胜。对宋朝来说,君臣皆长松了一口气。
宋朝付出什么?
一些特务营的斥候,一些钱帛,这些钱帛还不够郑朗修湖南三分之一道路所需的钱帛之数。仅是先前的计划,一旦梅山蛮平定之后,费用更高,还有更多的道路要修!
以及郑朗为宋朝打下的良好底子,虽离开朝堂,但在朝堂上影响力依然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