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这也正是臣要说的,元昊所举,并不是为了联合契丹入侵,他还是想和,只是看到两国交战,契丹不费一兵一卒便得到巨大的好处,他心中不服气,看看能不能蛊惑契丹出兵,只要契丹一出兵,我朝两面受压,必须向西夏苟和,西夏就能从和议中同样得到巨大的好处。可是契丹虽堕落,但不会笨到能上这个笨劣的当,只要再次出兵逼迫,新盟便成为一张废纸,又与我朝交恶,反过来西夏变成渔翁,他们会不会答应这个角色的转换?”
“不会。”
“正是,臣再来说西夏与我朝。先从我朝说起,数年的鏖战,国家困苦,国库空虚,就连准备赈灾的粮食,还是借钱购买的。逼得范相公不得不提议卖官谋财。又有旱灾爆发,于是四处烽起,故有许多大臣想迅速议和成功,以免西北有变,而将注意力集中到国内。臣也以为国内才是根本,不过不同意这种想法。与西夏和议不是与契丹和议。契丹人虽也背盟,可相对而言,还会遵守一些信用。西夏却不同,他们狼子野心,欲壑难填,给的越多,他们恢复得越快。早晚还会爆发战争,现在两国只是在比拼恢复速度。一旦我朝先恢复过来,再进行一些调节改革,国家财政健康,百姓富裕安足,那么这个庞大的财政便能迅速转换为战斗力,转换为武器,是战是和,将由我朝来决定。但让西夏先行恢复过来,再度侵边,我朝雪上加霜,瓦解必矣。”
“郑朗,你说得太重了。”晏殊十分不悦地说。
郑朗没有理睬他,又对赵祯说道:“臣回到京城,接到两条消息,一是臣主持西北密探送来的一封情报,还有一条消息是臣的娘娘病重。臣此时心情很不好,忠孝难以两全,不知道怎么办,很想辞官返乡。”
赵祯愕然,怎么好好地说这个。并且这才是让他头痛万分的事,若有一个母亲好办,偏偏郑朗有七个母亲,一个个将奔向老年,生病或者死亡都很正常,郑朗是儒生,要尽孝,对权利又不怎么渴望,到时候怎么办?
皱着脸对身边太监说道:“传旨,让御药选两个御医前去郑州,替郑朗娘娘医治。”
“陛下,勿用,陛下,臣不解,若是早朝上发生争执,破坏朝仪,两人会全部贬官吗?”
范仲淹与韩琦二人全部低下头窃笑。
晏殊一张老脸挂不住,一会青一会白。以郑朗的地位足以火拼晏殊了。
得让这个老小子安静下来。不仅是这次议和,马上大计划实施时,有这个人在破坏,后果更严重。
这才转回正题,继续说道:“四面烽起有许多原因,几年战争使国家困窘,百姓疾苦,旱情雪上加霜,但不至于捉襟见肘到这地步。有其他的原因,少数部族反反复复,是为必理,并且梅山蛮形同独立王国,为非作歹,也对南方诸蛮起了一个带头作用。本来百姓困苦不堪,官员的不作为,甚至在这时候还鱼肉百姓是其二。军队的弊端,这个过几天臣会就此事逐一细说,才刚刚在调查中。但有一点,君王仁爱,朝堂上也不乏有良知有能力的大臣,这才是国家根本。只要这两条根本还在,国家定下来平安地渡过这次危机。即便明年有灾情,后年还会有吗?五谷丰登之时,便是我朝恢复过来之日。陛下,不用为内政担忧,即便有一些流匪,也不会形成气候。如王伦,臣只率两百余人,一个时辰便将他们击败。但和平对国家暂时是有利的,必须休生养息。可是和与不和,不是我朝能决定的,而是西夏。除非我朝一年能赐五十万岁币给西夏,壮大敌人,苦了老百姓,国家财政更是困难,与待死有何区别?”
“郑卿,说西夏。”
“西夏眼下必和,几年苦战,我朝庞大的财政都出现危机,况且西夏。不要说西夏,就是契丹苦战数年下来,国家也会危机重重。臣从渭州来的时候,听斥候说西夏境内到处有百姓吃树叶,挖草根老鼠,甚至易子而食。若不是元昊派军队看守边境,最少会有一半百姓逃向我朝。西夏境内部族繁多,人种繁多,许多部族心生不服,此时危机比我朝更严重。不要说契丹人不出兵,即便出兵,元昊也无力出兵。就是出兵,看看边境,府州有王凯与折继闵,两人都是一流将才。延州有王信,环州有种世衡,泾源路有张亢、狄青、张岊、王吉,他们的军事能力皆远在臣上。我朝又在前线遍筑寨堡,最前沿的地方铺到萧关,三路几乎联为一体,互相呼应。元昊在这种情况下出兵,未必能胜利。即便胜利,也不会取得大捷,只能加重国内负担。若是大败,西夏会自动瓦解,都不用我朝出兵的。元昊敢不敢此时为寇西北?敢,最少在五年十年,全部恢复生机后,他必然会伺机而动。因此臣以为契丹不必太过担心,暂时小心地交好他们,严防北方足矣。西北诸将也暂时勿用调回,即便调回,也不能全部调回,顶多相互轮换。对于和议,原先九条足以表达诚意,多增一条皆不可。对于使节,我朝待之不失礼制便可,不必过份巴结,以免为西夏人所轻。”
说到这里,看着邵良佐说道:“陛下,臣派两个幕僚,在庆州府很是猖狂,大咧咧地将契丹两位使者接到渭州,元昊无可奈何。再后便是王嵩,元昊将王嵩释放回来,也是隆重礼遇,为什么邵良佐带着很大的诚意前去谈判,仅能免遭屈辱而?陛下,太软弱了,一旦软弱必然为人所欺。”
韩琦听了这句话心情激荡,站出来,说道:“陛下,郑朗之言中的,请陛下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