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安国既然前来说了寺院的事,郑朗索性将心中的一些话道出。这也是一个忠厚长者,非是韩琦与王拱辰,于是拿出其中一张茶饼,放在茶壶里煮。

四儿摇头小扇子,一会儿茶香扑鼻,杨安国说道:“好茶。”

“吃了更好,还说佛门的事,我对佛门不恶,一些高僧的德操让我感到很亲切,老释两家的宗旨更让我不恶,他们宗旨是扬善去恶,老释教化,儒家治国,法家惩恶,乃是国家立国治民的重要四家。为什么要反对呢?”

“那么郑知府……”

“你也看到了,不仅是燕尾寺,有诸多寺院的种种作为,比一些劣豪霸绅更过份。寺观一年用去多少钱,需要多少百姓供养,又为国家减少多少税务。不要求他们替国家教化百姓,连扬善去恶都做不到,这个老释要之何益?”

越是对儒学经义精通的经者,郑朗这番话越容易说服。

杨安国是,若没有意外,今年年底小宋为国家财政所逼,上书言三冗三费,但不是郑朗所说的三冗,有定员,无限员,一冗也,也就是冗官,厢军不任战而耗衣食,二冗也。这两冗说得很片面,冗官远不止无限员,薪酬太厚,最高年薪的官员,郑朗将杂七杂八加在一起算了一下,工资折成后世的购买力相当于近三千人民币。疯掉了,就是后世,也没有那一个国家的领导人有这么高的年薪。小宋也是这种高薪制度的既得利益,自然不会说,也不敢说。

冗兵不仅是厢军,还有禁军,京城养的禁军最少去掉一半才合适。厢兵肯定要裁减的,有养几十万厢兵的巨大的冗费,什么样的工程也修起来。可厢兵还能做一些事,替地方修修补补,押运粮草等等,京城的禁兵就是养着了,几乎什么事也不做,这个冗费更大。

僧道日益多而不定数,三冗也,将僧道之冗与冗兵冗吏相提并论。还有节三费,最后一节是使相、节度不隶籓要,取公用以济私家;请自今地非边要,州无师屯者,不得建节度,已带节度不得留近籓及京师,其实是节冗官的,这是赵匡胤留下的后遗症,多设使相与节度使,州无师屯者,取缔节度编制,有节度使不能逗留在京城。这一谏有积极意义的,宋朝多设节度使,而且薪酬颇厚,当时赵匡胤是为了杯酒释兵权,才厚抚各假名节度,如今不需要了,也到了取消之时。第二节是京师寺观或多设徒卒,或增置官司,衣粮所给,三倍它处,帐幄谓之供养,田产谓之常住,不徭不役,生蠹齐民;请一切罢之,则二费节矣,直指寺观。第一节还是寺观,僧道日益多而不定数,三冗也。道场斋醮,无日不有,皆以祝帝寿、祈民福为名;宜取其一二不可罢者,使略依本教以奉薰修,则一费节矣。

小宋的三冗三费中,六处有三处讲的是寺观之弊。

除小宋,还有许多人认识到寺观的弊端,但做得不够彻底,这是神权,颇难处理,统治者也需要他们,郑朗尝试着做一做,起一个带头作用。

不但寺观,还做了一些事,私盐一直怏怏外,其他的郑朗都是有意安排的,种了许多种子,撒了一些火,能不能燎原,就看有没有人支持。不但做,还著书立说。

杨安国很安静的一个人,但与小宋一样,也是一个经义大家,不是文彦博,文彦博在儒者当中,是个例,不是普遍性的存在。

因此,听了后杨安国点头道:“是也,但郑知府,你对释家不感兴趣,如何辨?”

岂止是富弼,杨安国同样担心,佛教那么多书籍,经律论,有些大和尚也不好惑,能说会道,还有很好的文学天赋,能写诗作赋绘画弹琴,几乎无所不能。

郑朗以前没有学过,如今抱着佛脚,前去辨论,做得不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