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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林里是安静的,但在定威一线,战事却日趋激烈了起来。

原先的黄部,现在的正黄旗,镶黄旗两旗兵力,多达四万人的士兵对定远展开了攻势,这种攻势在纳吉被杀之后猝然之间变得猛烈起来。伯颜是巴雅尔的姻亲,也是巴雅尔最坚定的支持者,这其中便有纳吉是伯颜的女婿之故,巴雅尔登上帝位,将来最有可能继位的便是纳吉,而现在巴雅尔的一系列安排也的确是在为纳吉铺路,但现在纳吉战死,所有的计划都成为泡影,有可能成为国丈的伯颜激怒攻心,不仅仅是因为女儿失去了丈夫,外孙失去了父亲,更因为他最大的一笔政治投资就此赔得一无所有。狂怒之下的他驱动手下四万部卒,开始了对定远城狂暴的进攻。

打前锋的当然不会是正黄镶黄的主力军,而是在巴雅尔整合草原部族之后,被并入两旗的那些中小部落。

马背上长大的士兵们下了马,抬着一架架的云梯,冒着箭雨向着定远发起一波波的冲击,蒙冲车,攻城车一架架地接近定远城,冲撞上坚固的城墙,每一次撞击,城墙都似乎会晃动一下。

独臂的关兴龙站在高高的城楼上,单臂举着鼓槌,一下一下,有节奏地击打着鼓点,丝毫不顾城下射上来的冷箭,他的亲卫举着盾牌,替他遮挡着箭雨,鼓声不停,城上的士兵们在鼓声中高声呐喊着,与蚁附而上的蛮族士兵作着殊死的搏斗。

关兴龙不知道这一次的守城要坚持多久,所以,虽然定远城里物资器械准备得极为充足,但他仍然决定要节省着用,蛮族大兵压境,说不定什么时候定远就会成为汪洋中的一座孤岛,当供应线被切断之时,方才是定远最为艰苦的时候。

在关兴龙的这一理念之下,虽然定远城上也配备了不少的百发弩,但直到现在为止,定州军这种最有威慑力的武器还一次都没有使用。

“好钢便要用在刀刃上!”关兴龙如是说。

百发弩虽然威力奇大,但他的消耗也是惊人的,每一次的发射都是上百支箭,连续发射的话,贮备的弩箭将很快告謦,而且现在黄族的骑兵在飞驰的奔马上向城上射箭,以对城上的远程打击形成压制,在这种快速的移动当中,百发弩的命中率是不高的。所以关兴龙的策略便是,不理会这些骑兵,只对攻城的步卒以致命的打击。

关兴龙敢如此做,也是因为现在定州军的凯甲精良,从城上射上来的箭,只要不是命中要害,根本便不能对士兵形成致命的伤害,而定州完善的医疗体系又能很快地将轻伤士兵恢复战斗力。

设置在城内的投石机每隔一柱香的时间便发出崩的一声碎响,一排排打磨的溜圆的石弹从城内高高飞起,狠狠地砸到城下,落在坚硬的地面上,蹦跳着向前滚动,所过之处,避之不及的士卒被撞得筋断骨折,更有倒霉的被石弹硬生生地从身上碾过,石弹过后,整个人已被压到了地里,变得平平展展了。

庞大的攻城器械如果正面挨上一枚,便只剩下一堆破烂,即便被这些溜圆的石弹挨着擦着,也会轰然倒地,不拖回去大修,是铁定无法再上战场了。虽然投石机的命中率着实不高,但城下密如蚁蝗的士兵实在太多,投石机只要砸在预先设定的好的区域,便铁定是滚出一溜血糟。至于能不能打着那些重型器械,那就得看运气了。

“狗娘养的,这石弹打磨起来虽然费功夫,但着实要得!”关兴龙兴奋地手舞足蹈,可惜啊,城里就只有十几架投石机,而且发射龟速,不然这些蛮子还真不够瞧得。

云梯竖了起来,蛮兵们一手提着盾牌,一手扶着梯子,将刀咬在嘴里,飞快地向上爬来,一里多长的定远城城墙上,每隔不到十米远便有一架云梯竖起,而在梯子的下面,是累累堆集的尸骨。

城上的士兵站起来,手里捧着石块,大吼着向下砸去,檑木带着绳索唰地落下,每一次起落,都是带走数条人命。更多的士兵手拿着推杆,叉着云梯的梯头,众人合力,发一声喊,便将云梯远远地推开,众人大笑着,看着云梯之上的蛮族要么掉落空中,手舞足蹈地如同一块石头般落下去,要么死死地攀着云梯,随着云梯一齐倒下,结局却都是一样的。

一锅锅的沸油抬了上来,士兵们看也不看下面的情况,翻腕便倒了下去,顷刻之间,城下便响起不似人声的惨嗥,滚烫的油脂里加了粪便,被烫伤的人一般很难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