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利将军,你我大限已到,纵横沙场十余年,今日岂能做丧家之犬,难道竟不如李宁明这个小儿辈么?”

“没藏将军,你说的对,我党项勇士,岂能苟且偷生,咱们也去冲杀一番,杀一个算一个;太子殿下选择回头死战,怕是想见识见识我们狡诈无比的对手是谁,我也很想见识见识他,咱们也去见识一下此人。”

没藏明苦笑连声道:“也是,打了半天仗还不知栽在谁手里。”说罢举起手中的弯刀朝四周煌煌不安的士兵们喝道:“儿郎们,今日已是无幸,诸位也别抱着逃生的希望,想我等均是大夏军中精锐,哪个手头没有宋人的鲜血,便是今日死在此处也不吃亏,咱们与其被追杀致死,还不如掉头死战一场,也落个有始有终;儿郎们跟我来,杀一个是一个,莫让宋人小瞧了咱们。”

没藏明一拨战马,用弯刀侧面猛拍马臀,马儿飞驰而出,追着前方的李宁明去了;野利先宗也同样拨马跟去,众西夏士兵有些犹豫,百余人跟随两位将军的身后飞驰而去,而剩余的六百多人却并未动身。

“我是家中独子,父母妻儿都盼着我回去,若非皇上强行征兵入伍,此刻我正在草原上放牧牛羊,陪着父母妻儿共叙天伦之乐,我一死,家中便再无希望了,我不能死。”一名党项骑兵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对,我们已经尽力了,仗打到这个份上,已经对得起大夏皇帝了,我也不愿白白丢了性命。”

“对!原本这一趟就根本不该来,太子殿下急于立功,硬生生将我等带入死地,该死的是他们,而非我们。”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渐渐的由小声的议论变成了大胆的申诉,由压抑的服从变成了爆发的不满,西夏年年征战,元昊好大喜功,为了弥补兵力的不足,强行征集全西夏男丁入伍,男子十五至六十岁之间均无条件征召,随着不断的战争,兵力的需求也越来愈大,渐渐的牛羊无人放牧,田地无人耕耘,男子前线阵亡,其妻儿父母也将沦为赤贫之名,跟可恨的是后方的官僚,大肆以征集军需为民中饱私囊,且自李元昊以下,都喜欢霸占他人妻女为乐,上行下效,早已怨声载道。

进入今年以来,西夏国内已经发生了大面积的饥荒,原本两国未开战之时,均在沿边设立榷场,党项人以境内所产的青白盐及畜产品换取宋朝的粮食、茶叶和其他手工业产品,这些物资都是夏国人民的生活必需品。

如今,两国开战,宋朝自然对西夏实行经济封锁政策,以前西夏向大宋称臣时大宋还每年给予“岁赐”白银万两、绢万匹、钱两万贯,如今非但岁赐没了,沿边的榷场早已关闭,大宋禁止青白盐入境,禁止双边贸易,严厉打击走私之人,给西夏国内的经济给予连番的打击。

两国交战之中,虽然表面上看夏国取得胜利较多,但其国内其实已经是风雨飘摇千疮百孔,若非如此李宁明又怎会为了这批物资来涉险入境劫掠,便是李元昊减少军需提倡劫掠抢夺的以战养战的政策所导致的结果。

士兵们越说越激动,忽然间有人将手中的弯刀丢在地上,将身上的盔甲尽数脱下,摘掉头盔,光着秃秃的脑袋高举双手朝前面堵截的宋军大队人马驰去,这是要主动投降了。

此举提醒了士兵们,宋人仁慈是出了名的,据被放回的党项俘虏而言,被宋人俘获之后只要每日称颂大宋皇帝的好处,听话照做,行事小心,除了做些劳役之外连皮鞭子都很少挨,而且若是保证回去之后再不参军的话,宋军在奴役一段时间之后会释放他们回家;此时投降才是最好的选择,至于以后如何,先保住性命再说吧。

六百余名士兵纷纷丢掉兵刃盔甲,高举双手自动投降,姗姗来迟的范仲淹本来还命令部下做好死战的准备,却不料一来便捡到个大炊饼,自然毫不客气的收下了。

野利先宗和没藏明带着一百余人赶上李宁明,李宁明看着他们身后寥寥百人,愕然道:“其他人呢?”

野利先宗回首一指,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