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鱼声的间歇中,冯敬尧听到禅房的木床下发出轻微的西索之声,练武之人的耳朵何其灵敏,立刻警觉的问道:“床下何物?”

善祥忙停止敲击,道:“房中有硕鼠一只,老衲不忍驱赶,便随它在此做窝,想必是闻到饭食香味,想来偷吃罢了。”

冯敬尧哦了一声,不再追究,这些和尚们真是吃饱了撑的,什么舍身饲虎割肉喂鹰的疯狂事都能干得出来,何况是养一只小老鼠了。

善祥咳嗽一声,开口道:“普济,你有些过于敏感,老衲猜想这一个月来,噩梦之症怕是又卷土重来了吧?”

冯敬尧发下杯子诧异的道:“你怎么知道?”

善祥道:“为师当然看得出,自上月十五之后,你已经二十余日没来我这里听经诵经,你皈依我门下本就是求的心中安宁,二十余日未至,离佛渐远,如何能保的心绪平静?”

冯敬尧道:“弟子倒是每日上香祷祝,但是效果却不好,症状似乎还有加重之势。”

善祥点头道:“为师观你今日言行与往日大异,暴戾之气颇重,定然是病症加重之象了。”

冯敬尧双掌合十道:“师父赶紧带我诵经吧,您说的没错,这几天折磨死弟子了,一宿一宿的不能入睡,一闭眼,脑中幻像便一幕幕袭来,实在是忍受不住了,适才言语多有冒犯师尊之嫌,师父可不要往心里去。”

善祥道:“善哉善哉,佛门之人焉有嗔怒怪罪之说,只是你这病症怕是光诵经是好不了了,这几日我估摸着你要来,于是苦思冥想,想要找出个办法来驱除魔障,一劳永逸的解除你的苦楚;你我师徒情分虽然不实,但毕竟能收你为弟子便说明你和佛有缘,和老衲有缘,无论如何,为师也不能坐视不理。”

冯敬尧喜道:“对对对,牢骚归牢骚,我毕竟还是您的弟子,弟子有难,师父怎能不管?可想出什么办法了没?”

善祥闭目沉思了一番,缓缓的道:“物随心转,境由心造,愤怒皆由心中起,烦恼全是意中事;为师不论你以前做过什么,既然入我佛门,便一切烟消云散,佛祖也不会追究;老衲说这话可不是要你挖自己的老底,但你自己细想想,之所以魔障重重幻想频频,是否是因为你心中有愧疚之事呢?或者说以前的经历让你放不下,甩不脱,心中长念,意中自生,这是不是这个理呢?”

冯敬尧沉默不语,虽然老和尚说的对,但是他也不会去承认自己曾经犯下滔天罪行;善祥这是告诉他,你坏事干多了,自然心神不宁睡不着觉,心中无鬼,又何惧鬼来敲门?

换做刚才,冯敬尧怕是要指着善祥的鼻子骂了,但他知道,这样解决不了问题,自己的目的还是要想办法将这根子驱除,自己已经到了垂暮之年,剩下的年月不多了,他要快活的享受人生,但前提是永远不要受梦魇的折磨。

“普济啊,为师说的很明白了,你若不能放开心灵,一味讳疾忌医的话,老衲也是无能为力,接下来你的病症要是再加重,便无法可想了。”

“这能坏的什么程度?难道梦中之物还能要了我的命不成?”冯敬尧兀自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