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点头道:“朕都知道,不过五六千厢军劳师动众,三月未除匪患,这些数字也没什么值得炫耀的,朕没有降罪于他,也是希望他再接再厉之意,难道他的意思是怪朝廷没有给他赏赐么?这可真是笑话了。”
吕夷简忙道:“皇上仁厚,不以一时得失而论成败,实乃最大的激励之举;不过老臣以为王启年列举这些数字并非邀功,而是说土匪来日无多,他们为了避免官兵大的伤亡而有意识的采取这种对策,每月咬下百余人,数月乃至半年之后,匪患当可清除,这是王启年的一种策略而已。”
赵祯道:“好像有些道理,不过说这些跟苏锦剿匪之事有何关联呢?”
吕夷简道:“容臣继续念下去便可知晓。”说罢展开信件继续读道:“八公山匪徒凶悍强横,自有匪患而来,烧杀抢掠无所不为,实为不可饶恕之亡命徒,学生围剿匪患以来,匪酋煌煌不可终日,曾数次请求与学生会商,言及投诚招安之意,学生虽不才,但也知道这帮匪徒祸害之深,百姓人人切齿,恨不能啖而食之,若是招安匪徒,诚然能将匪患根除,但难以抑制民愤,也教受土匪残害之百姓心寒,故而言辞拒绝之,并告知土匪,除非无条件投降,否则断无妥协之理。”
赵祯听到这里,点头道:“王启年这话说的倒是不错,岂容有土匪作恶之后,官兵围剿,自感末日将至,便投诚免责之举,这样岂不便宜了这帮祸害百姓的恶徒,除恶务尽,认罪伏法倒还有一线生机,想和朝廷谈条件,却是痴心妄想。”
吕夷简道;“皇上所言极是,老臣也是这般认为,这王启年看来并不糊涂,何事当为,何事不当为,倒也分的清楚。”
赵祯道:“嗯,下面还有么?”
吕夷简展信读道:“正因如此,学生采取月月围剿,四处设伏之策,小股土匪为我歼灭数百,学生以为,剿匪之事需处处紧逼,但非轻举冒进,八公山匪寨地势险恶,若是强行进攻,反倒会适得其反,唯有处处打击,时时封锁,将土匪困死山中,方能以最小之损,获最大之利,数月以来,学生依仗此策,将土匪困于山中,其气焰式微,渐有败散之像。然十月末,朝廷派筹粮专使苏锦至淮南路公干,却将学生所定之策尽数破坏,实在教人扼腕叹息。”
信中第一次提及苏锦的名字,而且一句话便直指苏锦破坏淮西剿匪之策,让朝廷上的所有人都一惊,苏锦破坏剿匪大计,而事实是苏锦却又灭了八公山土匪,这位王启年大人的脑子被门夹坏了?
众人竖起耳朵,听吕夷简继续读信,赵祯晏殊等人知道下面的内容才是重点,赵祯直起身子,晏殊侧过耳朵,都生怕漏了一个字。
“扬州粮务之事来苏锦全权之责,学生也不好插手,但调运庐州之粮前往扬州之事,粮务专使苏锦却多有偏颇之处,学生无意之责他人,但此举确实破坏我剿匪大计,则甘冒背后谗言之指,也要为在吕相面前说上一说。”
“既来淮南路办差,且又是无上之责,岂能不加考虑随意行事,苏专使来到淮南路一不和学生通声吭气,二不跟州府合作协调,在调运粮食之事上,让我等陷入极其被动之局,不能不说是太多谬误。首先五十万石粮食从庐州调运扬州,本该从水路顺江而下直达扬州境内,苏锦舍水路走官道,实乃愚蠢之举;其次,在明知八公山匪徒成患的情形之下,冒险从官道运粮,给了土匪以可乘之机,以致粮食被劫,更是渎职之举;其三,运粮之际不邀请州府路厢兵护送,只派两百马军护送,此举太过疏漏,需知经过我厢兵数月打击,八公山寨土匪早已水尽粮绝,遇有大批粮食经过,岂能不铤而走险?粮食被抢,这便等于给了土匪们大量资助,至此我困顿威逼之策化作流水而去,不能不说是苏锦之过也。”
众人愕然大惊,王启年这几条指责,像是几把刀子插在苏锦的各处要害,在众人的眼中,苏锦的形象一下子便成了一个自大鲁莽、不懂变通的莽夫形象,既不和当地州府沟通,也不会选择最佳的路线办法,虽是无心,但却变相的为土匪提供了大批粮草,不仅自家差事受阻,也将淮南路各州苦心设计的剿匪之策给破坏殆尽,实在是太过愚蠢了。
赵祯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晏殊忍不住道:“吕大人,这些指责对苏锦是不公平的,也许王启年是这么认为的,但是事实却是,苏锦不但抢回了粮食,而且剿灭了土匪,那么这位王大人的指责还有什么意义?难道苏锦做的还不够么?据我看来,王启年这个时候写这封信给吕相,怕是别有用心之举。”
众人纷纷点头,有人道:“是啊,人家将所有的过错都弥补了,却还来指责人家,真是没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