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道:“怎地?难道没有一点点痕迹么?”

宋庠道:“那倒不是,仵作刚刚验过尸,这四人全部是喝了砒霜而死,家中锅底还有一些野菜汤,仵作验毒之后,发现汤中正是有剧毒。”

苏锦心头一紧,轻轻上前,掀起一张白布的一角,只见一名男子满脸青黑之色,双目微睁,死状及其痛苦,看得出是中毒的症状。

苏锦又看了看其他几具尸体,两个六七岁的孩童也是死状凄惨,苏锦看的心头恻然,喉头一阵作呕,还好早上没吃东西,否则怕是全部吐出来了。

苏锦支起身子,问道:“宋大人,可查明他们为何服毒么?”

宋庠对身边一名官员道:“马提刑,跟专使大人说说情况。”

那官员面目精干,三十来岁的样子,闻言上前拱手道:“专使大人,我等接到报官之后,便带人拿了其周围邻居,据邻居严婆子交代,这王老六近几日曾有轻生之言,昨日下午还在自家门口骂骂咧咧的不知作甚,晚间还曾听到他浑家的哭声。”

苏锦皱眉道:“好好的轻生做什么?这王老六是做什么的。”

马提刑叹道:“专使大人,王老六原是码头上搬运货物的苦力,浑家在家中带着两个孩儿过活,自打我扬州粮铺断粮之后,据说全家已经数日粒米未进,码头上的活计又不是时时有,而且赚来的银钱也不够黑市买一把米的,这几日邻居们总是见他乱骂人,说活着没什么意思,累死累活养不活妻儿,还不如一家子死了干净,邻居们有心救济却自顾不暇,没想到当真寻了短见。”

苏锦默然不语,心头淤塞难受之极,没想到这事情已经到了如此的地步,这是爆发的前兆啊,一旦百姓们连死都不怕了,那便是危机四起的时候了,靠官兵镇压维持是绝对不行的。

苏锦抱着最后一线期望道:“马大人,认定为自杀证据尚不足,可去城中药铺查访,问问药铺掌柜,王老六是否曾在某家店铺中购过砒霜,若有此证据,方可订为自杀。”

马提刑从苏锦的三言两语中便知道是个行家,收起先前的轻视之心,转身吩咐两名捕快赶紧去查访。

宋庠来到苏锦身边道:“苏专使,这事若非因粮而起,本府也就不劳烦你了,现在你看这事该如何了局,哎,想不到我治下竟出了如此人间惨剧,本府无能,愧对圣上恩遇。”

苏锦道:“府尊大人不必自责,形势糜烂,但主要的责任不在府尊大人这里,若非天灾人祸,何来此人间惨剧。”

宋庠道:“话虽如此,本府难辞其咎,专使大人,本官也不怕得罪你了,朝廷委任你为专使,你却空手而来,如何解得了我扬州之困?你说的那五十万石粮食什么时候到呢。”

苏锦没有怪宋庠的唐突,这事放在谁的治下谁都该急的冒火,想了想道:“粮食从庐州发运,最快怕是也要十日后方能到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