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拯黑着脸道:“晏大人,恕包某直言,你们就是有些过于宠他,这样下去不怕捧杀了他么?筹粮之事可非同小可,不是靠耍小聪明便能毕其功,这其中错综复杂人事纠葛,若是光光完不成朝廷所交代的差事倒也罢了,就怕牵扯到暴利之事,会惹来更多的麻烦,甚至丢了小命也说不定呢。”

众人都知道,包拯绝非危言耸听,晏殊沉思道:“麻烦肯定会有,但事情若是容易,老夫又为何要举荐他来做,我早已和皇上言明,此事难为,若是真的不能完全建功,也不能因此获罪,而且老夫坐镇,苏锦要什么支持便给什么支持,尽全力协助于他,便是希望借此机会让他完成这件大事;况此事可说是关系到江山社稷的稳定之事,你从南来,当知今年旱情如火,若是真的因粮食不足导致边军缺粮,内民生乱,这可不是其他的事所能比拟,这可是亡国灭种之灾啊。”

包拯道:“然则你们便将宝押到苏锦这个毫无经验的少年身上么?这不是在赌么?难道你三司使大人不能出面办理此事?这可是你的职责所在。”

晏殊起身帮包拯沏了杯茶道:“老夫知道你有此一问,很多人也对此不解,这其中的道理其实很简单,老夫忝居三司使之位,一举手一投足都在众人的侧目之下,而此番筹粮之事正如包大人所言牵扯千丝万缕,老夫只要一动,京中必然消息四处发散,老夫察觉各地奸商和京中居要职的官员均有或深或浅的联系,如此一来岂不是告诉他们早作准备么?”

包拯点头道:“这倒是实情,如今官商之间勾结日盛往昔,许多商贾借着消息来路大发横财,下官听闻三月间京中爆发屯盐丑闻,便是因有人通风报信,事前将朝廷将盐务收归国有经营之事所起,那许记屯盐高大二十万斤,在私市大发了一笔横财,后来因分赃不均撕咬了出来;此事圣上震怒,气的三天没吃饭;大人所虑倒也是实情。”

晏殊点头道:“你知道便好,如今经苏锦提醒,老夫也做了粗略统计,市上粮食不多,但这些商户们囤积之粮是个惊人之数,便是要趁着明春青黄不接大发国难之财;大宋刑统明文规定囤积居奇者罚没家产流放,如此之严厉的刑罚,依旧有人铤而走险,可见一来是利益使然,二来怕就是有恃无恐了。”

包拯默然不语,深深叹息。

“明道元年,两湖水患,情形比如今相差无几;三司曾也行这清理奸商囤积之事,但只是在廷议上提及此事,一些官员便嗅出风声将消息放了出去,结果三司行动受挫,耗费大量人力,结果只收缴了一百三十万石而已,沦为笑谈;时任三司使谢大人也引咎辞归,老夫既然要做,岂能容这样的事再发生?”

“皇上召见苏锦原因是,其一,他是这个筹粮提议的始作俑者,皇上要见他,表明皇上已经为此事忧心已久,否则断不会拿这样的大事来问计于庶民;其二,苏锦在应天府得太祖爷托梦宣碑,老夫猜想皇上不能不对此事漠然视之;然则老夫便顺水推舟举荐苏锦协助办理此事,苏锦的目标小,跟京城中任何人都无瓜葛,况此子有大将之风,磨砺一番必成大器,老夫对此事有六成把握,加上苏锦将会达到八成把握,何乐而不为呢?”

晏殊分析的头头是道,自信满满。

“大人对苏锦就这么看重?”包拯侧头看着苏锦,话却是问的晏殊。

苏锦第一次被人当面谈论却没他说话的份儿,百无聊赖的转着茶盅,盯着那喜鹊登梅的图画找茬;富弼倒是一会看看苏锦,一会看看老包和晏殊,饶有兴致的听得津津有味。

“包大人难道不认为苏锦将成大器么?那你又何必素昧平生的当了他的举荐人,又写信给我大夸其前途不可限量?”

“这个……包某是怕咱们过于心急了些,有拔苗助长之嫌。”

“甘罗十二为宰执,苏锦十六了,难道还不能担担子?成名要趁早啊,莫不是个个都像你一般到不惑之年方入仕为官么?”

包拯无语了,词锋锐利如他也抵挡不住晏殊的如簧之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