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静了下来,门开处,却是一脸愠怒的曹讲授,曹敏手中拿着一叠纸张,面无表情的道:“方先生敢是将本官认作贼人了,哪个贼会笨到来偷穷学堂的先生呢?拐着弯子骂人呢吧。”
方子墨哼了一声道:“不告而取是为偷,曹讲授既来取东西当要先告知老夫一声吧,若非你开门及时,老夫手中的铁尺可不是吃素的,伤着您这尊贵之身,可担不起。”
曹敏肚中暗骂道:老东西,又臭又硬。
脸上换了副笑脸道:“方先生有所不知,本官也是公事,否则断不会如此无礼,只因礼部行文,言及皇上龙诞之日将至,着各大州府书院选派数名文采人品俱佳之学子为圣上撰写祝寿文章,限三日内办妥;本官昨日接到行文,知道此乃国之大事,故而夜不能寐,一早便来你这儿翻看学子们的文章,想找出几名文采俊彦之人,代表书院敬写祝寿文章而已,无意冒犯,多有得罪了。”
方子墨将手中物事放在桌上,板着脸道:“如此倒是误会曹讲授了,曹讲授勤勉公事,原该敬佩褒奖才是,只是老夫这里文章书籍何止千万,你这么一篇篇的读下来判断好坏,别说三日,三十日怕也找不好。”
曹敏道:“无妨,本官自有分寸,本官也是读书人,文章到手,一目十行,很快便能分辨出高下来。”
方子墨道:“尽管如此,也是颇费功夫,莫若老夫给你推荐几位,老夫的眼光,你当信的过吧。”
“自然信得过,不过子墨先生惜时如金,本官岂敢打搅,还是自己来吧,子墨先生莫怪本官翻乱你的东西便罢,本官今日一日恐都要在此盘桓了,先生自便便是。”
方子墨感到略有奇怪,自己要推荐,他却不肯,偏偏自己来,按理来说学子中谁的文章写得好,自己是最清楚的,他倒不来征求自己意见。
不过方子墨也懒得跟他罗嗦,曹敏此人在书院讲席中口碑不佳,众人无一愿意与之结交,方子墨也不例外,客套两句见他不允也就作罢,这些学子的文章稿子原本他也有权调看,故而不再多言,夹了书尺捧了茶盅便出门。
临行之际方子墨偷眼瞄了一眼曹敏另放一摞的挑选出来的文章,看了看署名,竟然有苏锦王安石等人在内,方子墨暗想:此人倒是有些眼光,难怪不需自己指点,选的人倒是文章写得中正精炼之人。
曹敏一整个上午都窝在方子墨的书房中,翻翻捡捡圈圈点点,方子墨下了学回来,兀自看到他念念有词的左翻右找,当下也不理他,自回宅中休憩。
一连两日,曹敏几乎翻遍了所有讲席的书房,挑挑拣拣的拿了几十篇文章走了,有心人瞟了瞟,倒都是几位文采俱佳的学子所做的文章,包括策论诗文各色,众讲席浑不知曹敏如此亲力亲为到底是为那般,以前礼部也曾下过相同的行文,这曹敏都是要各讲席呈报名单从中抽选了事,文章看都不看,更别说是亲自来翻找了;此人风格大改,倒是让人一时无法适应。
第二日晚间,书院下学后,曹敏提着一个大布包裹出了书院进了应天城,他先去了应天府衙门呆了有小半个时辰,夕阳西坠之时,居然跟府尹唐介一起出来了,两人分别上了车,直奔东城的藤王府而来。
门子不敢怠慢,府尹大人是常客,个个认识,于是不待通报便放进府内,先派人告知秦总管,秦飞闻讯赶来,三人略一嘀咕便直奔内宅求见滕王。
滕王赵宗旦正吃了晚餐在花园的回廊中踱步消食,几名婢女提着灯笼跟在他的身后,一名婢女急匆匆的赶来禀报道:“启禀王爷,府尹大人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