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还是第一次听到外人对自己这几手的评价,本来还蛮得意自己的大胆创新和当机立断,没想到到了晏碧云口中就成大违商业之道了。
“愿闻其详,请晏小姐指明谬误之处,苏锦初涉商海,确实是个门外汉。”苏锦诚心诚意的请教。
晏碧云笑道:“也不算什么指教,但商业上一般不行险招,讲究的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绝没有你这般不顾一切的作为,听你言道苏记近几年来渐趋衰落,其实尚有许多手段可以挽救,像你这般先亏本以期增加知名度提高销量之行,得罪同行是肯定的,而且一旦市面上反应平淡,将会是血本无归之局,岂不是雪上加霜,病上加病么?”
苏锦听得额头冒汗,细细一想,确实是极为冒失。
就听晏碧云继续道:“幸而你运气不错,结果正中你的预计,也算是有惊无险,结局完美;但碧云以为这并非好事,对于初涉商海之人而言,或许会滋长盲目的自信之心,对以后的行为产生影响,反倒不美。”
苏锦听她说的颇有见地,虽有些不敢苟同,但也不得不承认是中肯之言。
“此番粮食的囤积更是大险之着,此中利益丰厚,你能看到其中蕴藏的商机很是不易,但其中蕴藏的凶险你却未必了解,首先从大宋律例而言,大宋刑统明文规定有欺行霸市、囤积居奇,哄抬物价,将会课以重罚并治罪,本身你这番行为便是违法之举。”
“而之所以能不为人所探报上去,一来你的保密措施还算得当,一般闲杂人等并不知情,二来你看的远,这批粮食是一年后方才值钱,时日太久,也不易为人所察觉;第三,则必是商会也想从中谋取暴利,一旦举报则自家无法囤积粮食;然而你故意哄抬物价,放出消息之举,却差点便毁了自己,各州路均有朝廷按察使,若不是事件平息的快,闹出民怨来,按察使得知之后,必然深入探查缘由,到那时,便脱不了干系了。”
苏锦心惊肉跳,原来还有这番凶险在内。
“而且,你这么一闹其实是打草惊蛇之举,碧云不知你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而将粮食涨价的消息通过这种方式告知商会,通常商家的举动会封锁消息,越晚让对手发觉越好,除非是对手自行发觉;庐州商会的几个会长我随接触不多,但绝非易于之辈,奴家估计现在他们定然知道你手中握有屯粮,你自以为保密的很好的秘密,或许已经暴露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八万石粮食,经历舟船车一路运往仓库,这中间经历了多少人手,若是有心的话,别说打听你的屯粮地址,便是打探到你多少袋粮,多少人看守,也并非难事。”
苏锦已经傻眼了,自己以为天衣无缝的一番算计,结果在晏碧云口中处处漏洞处处破绽,简直像是一个小偷在人家眼皮底下偷东西,却自鸣得意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一般。
晏碧云经商不过五六年,便可知这其中三味,何况商会那些人老成精的家伙们;苏记几位大掌柜一开始也是忧心忡忡,但苏锦硬是用东家的身份和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生生的将他们说服,几位老掌柜可能也是觉得苏记日渐衰落,他们也有责任,既然少东家有如此志气,当然齐心协力的协助他为好。
苏锦心念电转,将前事迅速的思量一遍,忽然想起一个严重的问题,这个问题如一颗毒瘤一般压得他沉甸甸的。
“晏小姐,据你推测,商会对我苏记是否会有动作呢?”
晏碧云肃容道:“奴家无从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他们会做什么,但我想给你个忠告,防人之心不可无,商会若真知道你的底牌,怎肯让苏记专美于前,必须要防患未然未雨绸缪。”
顿了顿,晏碧云又道:“既然这步险棋已经走出去了,便无退路可想,要么屈服,要么想办法弥补,言尽于此,公子自行考量,若是有需要奴家助力之处,奴家必不会袖手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