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着指点一路寻到杭州北城,再问路后吴远明很快就找到紫阳街,也找到大门口一对人高大石狮子的二姐家,但挂着黑底金字平西王郡主府匾下正有一大帮人在吵闹,隐约还能听到几个人的哭泣声,吴远明和戴妍等人上去一看,见人群中停着一具全身上下湿淋淋的小男孩尸体,旁边还有一对夫妻和一个年仅十二、三岁的瘦弱女孩,全都是哭得死去活来,痛不欲生。围观百姓无不叹息,同情那家人的悲惨遭遇。而吴梅家大门前站着一帮赤膊袒肚的壮汉家丁,全都提着木棍刀剑,模样凶狠无比,对着那哭泣不止的一家人大声喝骂,“滚,滚!别弄脏了我们郡主府门口的地!”“滚!再不滚让你们全部吃官司!”“滚远些,你们的儿子自己掉进河里淹死,是他自己命短,关我们什么事?”

“我弟弟是被你们家的马车撞下河的!”那小女孩大哭着反驳道。一个吴梅府的家丁恶狠狠的叫道:“你说你弟弟是被我们家马车撞下河的,有谁做证?我们大清国是讲理的地方,你拿不出证据,就是污蔑朝廷命官平西王郡主,是杀头抄家的死罪!”

“我们有人证,彩莲桥上的行人都可以做证!”那小女孩甚有胆色,又大声反驳那恶奴道。那恶奴大怒,将木棍往地上狠狠一砸,瞪着周围的百姓吼道:“谁看到了?谁看到我们平西王郡主府的马车把这个短命小鬼撞下河了?谁敢做证?给老子站出来!”

鸦雀无声,刚才还在七嘴八舌同情那家人的围观百姓再没有一个人敢说话,还有不少胆子小的已经在偷偷开溜。见此情景,戴妍忍不住凑到吴远明耳朵边问道:“吴大哥,你家人是不是都这样?你以前在北京的时候,有没有这么欺负老百姓?”吴远明脸一红马上摇头,低声答道:“绝对不是这样!吴梅虽然是我二姐,但是她是我父亲的侍妾生的,我和她亲戚关系没那么静。至于我以前在北京,你说我象那样的人吗?”戴妍仔细打量吴远明一通,叹口气摇摇头,“有点象。”

这时候,那个失去弟弟的小女孩已经向围观的百姓跪下,大哭着磕头恳求道:“各位大伯大婶,叔叔阿姨,我的弟弟死得冤啊,求你们看到的人都出来做做证,为我的弟弟申冤报仇!只要能帮小翠的弟弟伸冤,小翠愿意做牛做马报答你们。”说着,那小女孩子大哭着磕头不止,围观的百姓却个个噤若寒蝉,没一个人敢站出来做证。而街道尽头处又赶来一群如狼似虎的官府差役,大叫大嚷着冲到这里,“在那里?人在那里?”“吃豹子胆了?竟然敢到郡主府门前无理取闹?”叫喊着,那群差役冲进人群中对着那家人就一顿拳打脚踢,蛮横之至。吴梅府的众家丁更是得意,一个领头模样的人还向官府差役说道:“各位兄弟,我们家郡主吩咐了,把这些无理取闹的刁民都关进大牢里去,以后我们郡主定有重谢。”

“冤枉啊!”那家痛失亲人的父母和女儿一起哭喊起来,“差爷,冤枉啊!冤枉!我们没有无理取闹,我们家的孩子是被他们的马车撞下河的。”但那些欺软怕硬的差役那会搭理他们的冤屈,一阵拳脚后拿出三套百八十斤的木枷,竟要给那弱不禁风的瘦小女孩也要套上刑具。看到这里吴远明再也无法忍受,推开人群走进圈中,大喝道:“住手!给我住手!”

吴远明此语一出,满场皆惊,那些官府差役也停住手扭头去看吴远明,因为吴远明衣饰华贵与气度不凡,那伙子差役倒不敢轻易冒犯喝骂。而吴梅府那伙家丁却是横行霸道惯了的,仗着吴三桂的熏天权势更是不把一般官员放在眼里,纷纷诈唬道:“小子,你想找死吗?”“羊群里蹦出个兔子,吃豹子胆了?敢管我们平西王郡主府的闲事?”

“都他妈的给老子闭嘴!”吴远明手捏剑指奋力一挥,大喝道:“去把王永元和吴梅给我叫出来!一群狗腿子,再罗嗦一句,呆会看老子不打断你们的狗腿!”

吴远明的气势着实不凡,这种全身散发的王公贵胄举止气质并非寻常官吏轻易可以模仿的,更不是寻常百姓所能想象的,所以吴梅府那帮恶奴也被吴远明的气势所震悚。略一商量后,一个恶奴就飞奔进府去禀报吴梅和王永元。不一刻,一大群仆人丫鬟就簇拥着三男一女从府中出来,为首那三男一女分别是一个铁塔般的黑壮中年人和一个白净面皮的中年男子,此外还有一个满脸横肉面如锅底的年青男子,看相貌与那黑壮中年人应该是父子关系,那个女的则是一个眉目五官与吴远明生得极为相似的中年美妇——应该就是吴远明的二姐平西王郡主吴梅了。

吴梅是吴三桂在山海关时与侍妾所生,比吴远明年龄大上五岁,十六岁时嫁与王永元后就再没和吴远明见过面,平时仅是有些书信往来,而且这次吴远明装死逃出北京时为了安全着想,也没书信通知吴梅事情经过,所以吴梅在见到吴远明后并没有认出这个世子兄弟,只是很奇怪面前这个俊美青年为什么与自己生得这么相象。而吴远明本想马上拿出平西王府的金牌与吴梅相认时,眼睛却转到那对黑壮父子身上,下意识的停止了去摸金牌的动作。旁边的戴妍大是奇怪,忙问道:“吴大哥,你怎么不和你姐姐、姐夫打招呼?”

“看到那两个人没有?他们搞不好就是你哥的死对头鞑子权贵阿山和塞赫,如果真是他们,我就不能当着他们的面暴露身份了。”吴远明向那对父子一努嘴低声答道。这时吴梅主动开口问道:“那边的先生,刚才是你要见我们夫妇吗?请问先生高姓大名,我们以前是否认识?”吴远明眼珠乱转,半天才憋出一句,“郡主娘娘,大庭广众下不是说话的地方,能不能借一步单独说话?”

“妈的,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提出和我岳母大人单独说话?”那个怎么看怎么象和黑瞎子有近亲关系的黑壮青年破口大骂起来。他的父亲也是冷哼道:“亲家母,这个小子提出与你单独谈话肯定居心不良,待本将军叫人把他抓进大牢里,严加拷问他的用心。”

“麻烦了,这两个家伙果然是阿山和塞赫。”吴远明心中暗暗叫苦,吴远明知道这阿山是姓伊尔根觉罗,伊尔根觉罗家族与爱新觉罗家族关系极好,吴远明如果当着他们的面暴露自己身份的话,那么阿山肯定会把自己抓捕并通知康麻子,那可就大事去矣。同时王永元也对吴远明提出与他妻子单独相处而深感耻辱,向吴远明大喝道:“那边的小子,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见我们?”说话间,王永元又瞟见吴远明手里那包油条,对此早有所风闻的王永元更是勃然大怒,蛮横的大喝道:“小子,你他妈的好大的胆子,敢拿油条来消遣于我?你不知道在我们郡主府前,任何人都不准拿油条从这里经过吗?”

“妈的!你算什么东西?还不是仗着我们吴家的势力嚣张?”吴远明本就极不喜欢这个二姐夫,听到王永元蛮横无礼的话更是火冒三丈,爱冲动的老毛病再犯,抽出一根油条指着王永元的鼻子大骂道:“你他妈的是不是叫错了?我手里这个东西不叫油条,应该叫油炸王永元!你他妈的仗着平西王的势力在杭州横行霸道,欺男霸女,杭州百姓对你恨之入骨!你到处给平西王脸上抹黑,要是让平西王知道了,他老人家铁定把你大义灭亲,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你是平西王府的人?”王永元听出吴远明的口气不对,赶紧向吴远明问道。吴远明大骂道:“你管我是不是平西王府的人,我今天只是想警告你,以后少做点孽!人在做,天在看!你要是再不收敛,再出那些畜生行径,今后你怎么死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