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神机妙算,算无遗策,孩儿发自内心的佩服。”吴远明拍马屁的话说过不少,但很少有这么发自内心的。因为吴远明清楚的记得,历史上鳌拜准备发动政变时,就力排众议决定对康熙只废不杀,对此很多人都说鳌拜是念旧情或者妇人之仁,但只有干爹姚启圣这样的大老奸才能一眼看出鳌拜将要采取的手段和真正用意。吴远明想想又问道:“既然如此,那孩儿是不是今天开始就装病?”

“如果你无缘无故的患上黄疸病或者伤寒,不管康熙还是鳌拜都会怀疑,要想生病,就得合情合理……”姚启圣细小的三角眼闪过一丝寒光,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一条断子绝孙的毒计……

当夜初更,在吴远明家里填满了一肚子的过桥米线和汽锅鸡的小丫头乘轿回到家中,本想直接回闺房休息,却被丫鬟传话叫进了索额图的书房,原来索额图吩咐,不管小丫头多晚回到家中,都必须去书房见他一面。小丫头也没多想,直接就去了索额图的书房,而索额图刚一见女儿的面就把仆人丫鬟赶出书房,紧张的向女儿问道:“惠儿,今天你把东西送去给你吴大哥,你吴大哥对你说了什么没有?”

“没有啊。”小丫头也很奇怪吴远明怎么不让她给索额图回信或者带话,又很兴奋的向父亲说道:“不过后天五月十一,是城隍庙庙会的日子(注1),吴大哥说要带我去逛庙会。”说到这,小丫头扑到父亲身上,抱住索额图的手臂摇晃道:“阿玛,往年的城隍庙庙会都是额娘带着我和一帮丫鬟仆人去逛庙会,但今年我想和吴大哥一起去逛,又怕额娘不同意,阿玛你对额娘说说,就让我去吧。”

“难得你喜欢,那你就去吧。”索额图慈爱的摸摸女儿乌黑的长发,微笑道:“你额娘那里,有阿玛去帮你说,包管让你这小丫头遂愿。好了,你回去休息吧。”

“谢谢阿玛,阿玛最好了。”小丫头没想到父亲这么好说话,大喜之下向索额图深深一福,这才跑出书房回去睡觉。索额图则看着女儿的背影心中喃喃自语,“看来吴应熊准备在那一天逃出北京了,只是他用什么办法逃跑呢?公开逃跑的话,他父亲没办法向朝廷交代啊?这家伙嘴也真严,那怕透一个风,我也可以帮些忙啊。”

思来想去,索额图还是决定不再插手吴应熊逃亡的计划,一是容易惹火上身,二是吴应熊素来狡诈多端,他那个干爹姚启圣更是条身上抹了油的老泥鳅,他们既然如此自信能逃出北京,想必是有了万全之策,自己贸然插手,搞不好还会弄巧成拙。想到这里,心疼女儿的索额图一阵轻松,正准备就寝时,仆人却又突然来报,“主子,以前在我们家后花园住过一段时间那位伍先生,还有小姐房里原来那名丫鬟云娘一起来了,说是要和主子道别,不知主子可要接见?”

“伍次友?李雨良?”索额图先是一楞,接着想起伍次友伤势已经痊愈的事情,便点头道:“让他们进来吧。”原来伍次友的舌筋被姚启圣挑断后,已经不可能在朝中为官,只是孝庄看出伍次友有识人之明,便放他到民间去为康熙选拔人材,而苦恋伍次友的李雨良自愿作陪,已经定于明天动身离开北京,所以来向旧交索额图告别了。

不一刻,身着长杉的伍次友和腰悬宝剑、穿着汉女装的李雨良被仆人领进书房,一起行礼后,李雨良开口道:“索大人,我和伍先生准备在明天离开北京了,今天来是向你辞行的,云娘当初在大人府中为仆,多蒙大人照顾,云娘在此刻谢过了。”

说罢,李雨良向索额图又是深深一福,再直起身来时,李雨良眼中已有泪光闪动,哽咽道:“伍先生口舌不便,他让我代他向大人亲口道谢,多谢大人往日对伍先生的收容之恩,不到之处,还望大人海涵。”说着,李雨良向索额图行下见面后的第三个礼,伍次友也向索额图深深一鞠。

“伍先生,云娘,你们太客气了,快请起,快请起。”索额图暗叹着世事无常,亲手扶起伍次友和李雨良。伍次友又指指书桌上的笔墨纸砚,比手划脚打些手势,李雨良忙说道:“索大人,伍先生想用笔墨与你交谈,他的嘴现在不能说话了,但可以书写。”

“好吧,伍先生请。”索额图点头道。李雨良忙去摊开纸张,又磨好墨侍侯伍次友写字,但伍次友提起笔来时,却又看了李雨良一眼,李雨良知道伍次友是想让她暂避,便向索额图恳求道:“大人,不知昭惠小姐是否就寝?云娘想去给小姐请一个安,也向她告别一声。”

“你去吧,惠儿刚回房,应该还没睡。”索额图也没多想,顺口答应道。李雨良忙告辞出房,而伍次友二话不说,提笔就在纸上写下一行清秀小楷——大人,你切不可将女儿嫁给吴应熊,否则只会自取其祸。

“唉,这家伙还真是恨透了吴应熊。”刚看伍次友写完第一句,索额图就猜到伍次友和自己密谈的内容——这个心胸狭窄的小人为了让吴应熊不舒服,又来煽动自己拆散吴应熊和女儿的恋情了……

先不说伍次友在书房里鼓动如簧之舌——不,应该是鼓动如簧之笔了,单说李雨良去寻惠儿小丫头告别,因为在索额图家里当过一段时间的丫鬟,李雨良对索额图家的环境十分熟悉,很轻松就摸到惠儿小丫头的房门前,刚想抬手敲门时,突然听到惠儿小丫头在房中得意洋洋的声音,“海菊,海梅,明天你们多准备些花露和水仙花汁,后天我要和吴大哥去逛城隍庙庙会,我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身上还要香喷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