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饶命!小人愿把管家让给老吴,世子你就饶了小人这一次吧,小人再也不敢了。”门外的黄二凄厉有若鬼嚎的哭喊声渐行渐远,房间中即将荣升管家的老家仆吴福却疑惑满腹,喃喃道:“虽说这样一来,就是公主娘娘和太皇太后也救不了黄二的命了。可这也太巧了吧?怎么黄二刚碰到书桌油灯就翻了?还恰巧烧到了先帝的圣旨?还有,本应该供在香堂上的圣旨,怎么会到了世子的书桌上?”

“爹,一点都不巧。”肚皮几乎笑炸的吴寿摊开手掌,露出一根细细的黑色长线,长线的另一头,自然是拴在那盏翻倒的油灯上……

“吴福,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府里的管家了。”吴远明将那串钥匙扔给吴福,吩咐道:“明天一早你就给我提一万两银子出来,我有大用。还有,明天你到逃难到北京的叫花子里买一些奴仆,一定要买那些拖家带口的人,一家人要全部买下,这样才可靠。咱们府里外房的人除了你们父子四人外,其他人逐步逐步的全部开革,换成领到我们家恩情的人。十三衙门的探子,鼻子可比狗还灵。”

第三章 刁妻恶奴

“公主娘娘,公主娘娘救命啊。”边嬷嬷哭着喊着,踩着清晨还没来不及清扫的积雪,跌跌撞撞冲进建宁公主居住的吴府后院,那飞一般的速度,已经和驿站八百里加急的信使一般无二。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肯定不会有人相信这位年近五旬的边嬷嬷能跑出这速度,而且边嬷嬷飞奔中还能喊出那么高亢刺耳的声音,这手本事可没那个信使能办到了,“公主娘娘,救救老身那苦命的孩儿吧。”

求救的路上,边嬷嬷撞歪了建宁公主亲手栽下的石榴树,碰翻了建宁公主最喜欢那盆四季吉祥盆景,还和建宁公主最亲近的四个贴身侍女之一的香砌撞了个满怀,恰巧香砌手里端着满满的一盆洗脸水,热腾腾的洗脸水泼洒开去,边嬷嬷和香砌顿时成了落汤鸡。气得香砌直跺脚,埋怨道:“边嬷嬷,是房子失火了还是天塌下来了?你怎么这么走路?看看,公主娘娘的洗脸水都被你打翻了。”

“香砌姑娘,香砌姑娘。”边嬷嬷绝对的答非所问,抓住香砌的小手大哭着只是追问不止,“香砌姑娘,公主娘娘早起了没有?如果没有,请你快去叫醒她,我要求她救我那儿子的命啊!”

“边嬷嬷,你儿子怎么了?”卧房中传来建宁公主那高傲的声音,“香砌,领边嬷嬷进来说话。”

“公主娘娘,我儿子……我那苦命的儿子,他犯到额附手里,已经被关到了柴房,就快没命了!”边嬷嬷那高亢的声音在吴府后院中回响,震得房顶和树木上的积雪簇簇而落,使得吴府周围的民居在一夜之中遭遇第三次噪音攻击,气得这些百姓纷纷破口大骂,“狗汉奸生出来小汉奸,家里闹鬼了吗?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当然,在清初那么苛酷的政治环境里,这些话一般人是不敢当众骂出来的。

卧房门推开,边嬷嬷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冲进卧房,因为房中生着地龙,室内温暖如春,建宁公主只穿了一套月白小衣就坐在梳妆台前,由她另外三名贴身侍女红芍、菱荷和云袖侍侯着梳妆打扮。见边嬷嬷进来,建宁公主头也不回,打着呵欠问道:“嬷嬷,你的儿子有什么事犯在额附手里了?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公主娘娘,事情是这样,昨天晚上三更的时候,世子突然把我儿子叫到他的书房。”边嬷嬷抽抽噎噎的把她好不容易才打听到的详细经过说了出来:“说是我儿子在当管家的时候吃了些小钱,要把我儿子管家的职位免了,交给世子家原来的老奴才吴福。”

“他好大的胆子。”边嬷嬷还没说完,建宁公主就已经哼哼起来,“昨天晚上他大半夜的鬼哭狼嚎,吵得本宫半夜没睡好,这笔帐本宫还没找他算,他竟然还敢拿本宫奶娘的儿子开刀,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说着,建宁公主突然想起一事,又问道:“红芍,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为什么额附还没来给我磕头请安?”

“回公主娘娘,现在已经是辰时二刻了。”红芍柔声答道,这红芍乃是孝庄太皇太后三年前赏给建宁公主的四个贴身侍女之一,汉军旗人,今年仅有十六岁,与建宁公主最是亲近不过。同时她也是吴府丫鬟侍女中最漂亮最俏丽的一个,声音极是清脆动听。

“好大胆!”建宁公主气得重重一拍梳妆台,怒喝道:“本宫才进宫陪伴母后三天,他吴应熊就敢忘记每天三次的二跪六叩例礼?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建宁公主气急败坏间连自己也骂到了,“去,把那个汉狗额附叫来,本宫今天要亲自执行家法!还有,把黄二从柴房里放出来,不就是吃点钱嘛,他父亲吴三桂每年从我们爱新觉罗家讨去那么多军饷,吃他点也是应该的!就说本宫说的,赦了黄二的罪!”

“公主娘娘,黄二不是因为吃黑钱才被关的。”边嬷嬷怯生生的插话道:“昨天晚上黄二在额附书房里,不小心碰翻了一盏油灯,要死不死那盏油灯的灯油偏巧把先皇的圣旨污了,还把圣旨烧坏了一些……所以,额附才把黄二关进柴房,一会还要送到顺天府治罪……”

“烧了先皇的圣旨?!”建宁公主倒吸了一口凉气,半晌才缓缓道:“奶娘,这事不是本宫不愿帮你,这损毁圣旨可是大不敬的不赦大罪,依大清律是要杀头的。这个不光本宫保不了你的儿子,就是本宫的母后太皇太后也没办法包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