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干什么?”
东城月神谨慎的问道。
“还记得我们在天都的见面吗?”
秦微白平静道:“当时我问过你一个问题。中洲近百年来,哪个家族最可悲,最可怜?”
东城月神盯着秦微白,一言不发。
秦微白确实问过这个问题。
但秦微白当时也给出了答案。
她说不是李氏,而是东城家族。
东城月神并不认可这个观点。
“不是李氏。也不会是东城家族。”
她看着秦微白,一字一顿的坚定道。
“真不知道你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
秦微白冷笑道:“有些人如果值得信任的话,哪里还会有今天的这一切?站在你的角度上,信错了人,就注定会是悲剧。”
“我没错。”
东城月神的语气坚定而倔强。
秦微白深深看了她一眼:“你可以坚信自己的判断,前提是你有付出足够代价的心理准备。”
东城月神脸色变幻,一言不发。
“你说,如果你爱上了一个你必须要杀的男人,会如何?”
秦微白突然问道。
她问的很突然。
东城月神却脸色巨变。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强自平静道。
秦微白安静的看着东城月神,她的嘴角逐渐有了笑意,眼神恍惚中,她的思绪却完全飘到了别处。
“都是可怜人。”
她轻声道,凌厉的眼神也变得柔软下来。
“你想象过自己是一只鸟吗?有着翅膀,可以自由飞翔的鸟儿,飞的比雄鹰还高。”
秦微白柔声问道。
东城月神只觉得对方是神经病,她摇了摇头道:“没有。”
“我想象过,但是想象不出。”
秦微白轻声道:“但有一个女人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她曾经也算是一个时代的天才,但到最后,她却跟别人合作,害死了自己心爱的男人。你想知道她最后的下场吗?”
“什么下场?”
东城月神下意识的问道。
“她疯了。”
秦微白笑了起来:“是真的疯了,当年的她在我面前,认为自己是一只可以自由飞翔的鸟,于是她笑着从华亭最高的地方跳了下去,摔的粉身碎骨,她的家族也因此变得落魄,重要人员死刑的死刑,进监狱的进监狱,没一个有好下场。”
秦微白轻声说着,似乎又记起了当年那个夏季。
那个在华亭的夏季,那个女人同样是一身猩红的长裙,穿着一双红色的高跟鞋。
在明媚的犹如幻觉的阳光中,她痴傻的笑着,幻想着自己变成了一只鸟,张开了她以为自己拥有的翅膀,在华亭最高的地方跳了下去。
是疯了的红衣。
是折翼的鸟。
她的身影穿过白云,带动着凌厉的风在空中坠落,最终染红了大片翠绿的草地。
那一天的华亭阳光过后,是瓢泼大雨。
大雨在记忆深处穿过幽静的岁月,逐渐变红,变得粘稠,就像是腥风血雨最后的凌乱落寞。
所有的恩怨情仇,都在那一片血雨中有了最终的结局。
秦微白笑了笑,看着面前面无表情的东城月神,轻声道:“很巧的是,那个彻底疯了的女人跟你有一个相似的名字。”
她看着东城月神的眼睛:“她叫李月神。”
秦微白看着走到自己眼前的红衣。
那身红色的衣裙鲜艳的醒目,让人忽略了微风与阳光,遗忘了湖水与绿树,红色的裙摆轻舞飞扬,成了秦微白眼前最为生动的色彩。
秦微白本能的调整了下自己的身体,后退一步,做了一个不明显却很清晰的防御姿态。
她的表情很认真。
可刚刚清醒的眼神却再一次变得恍惚,恍惚的没有丝毫焦距。
似是同样的清晨。
似是同样的阳光。
似是同样的微风。
似是同样的红衣。
这一幕是何等熟悉?
就像是一把尖刀狠狠的,没有任何余地的直接刺进她本已支离破碎的心脏,让他麻木空洞的灵魂再一次体验到了深入骨髓的剧痛。
故事仿佛是刚刚开始。
可秦微白却觉得自己站在了结局之中。
她有些惊慌。
于是她又后退了一步,有些仓惶的看了看四周。
阳光下的别墅区一片安静,微风无比的温柔,树梢在风中摇曳,阳光洒在西湖上,带着迷人的波光。
没有高的近在咫尺的天空,也无法居高临下的看到整座城市的全貌,地上没有血迹,草地翠绿柔软,一片祥和。
秦微白用力深呼吸了几次,强行让自己平静下来。
“哭过,现在没事了。”
她说道。
对面的红衣静静的看着秦微白。
她的眼眸清澈如水,带着一种不曾被任何污秽污染过的纯真。
鲜红的束腰长裙,搭配着一双纯白色的运动鞋,一双白嫩笔直的小腿露在外面,她的发丝随着微风轻轻飞扬,纯真又妖娆,如同一块彩色的水晶,美的晶莹剔透,却又如此绚烂。
秦微白的眼神在她的鞋子上停留了很长时间。
红衣似乎有些局促的退后了一小步,小声道:“我不太习惯穿高跟鞋。”
“这样就很好啊。”
秦微白微笑起来:“天澜刚刚离开去找你姐夫了。你自己来的临安?”
“和我姐一起来的。”
一身红衣的东城如是老老实实的说道。
临安距离华亭不远。
邹远山入主江浙省府,东城秋池和邹远山夫妻相聚倒是方便了很多,邹远山到任几天熟悉了环境,东城秋池自然要来看看丈夫,两三个小时的车程而已,跟姐姐住在一起的东城如是也自然而然的来看看未婚夫。
“我也是你姐姐呢。”
秦微白柔声笑道,意味深长。
她红肿的眸子依然璀璨,但神采却极为柔和,那是一种很善意的眼神,亲近,欣赏,还带着一抹不易察觉却又真实存在着的歉疚。
东城如是小脸一红,眼睛眨啊眨,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
两人的手腕上都带着一款精致的女士手表,一模一样。
她和秦微白没什么关系。
但如果从李天澜那里看的话,李天澜是她们的男人,她们自然就是姐妹。
东城如是轻轻咬了下嘴唇,光彩照人的小脸也有些黯淡,无论性子再怎么纯澈,她也是女人,去跟别的女子一起分享一个男人
而且还要叫这个女子姐姐。
东城如是无法形容自己心里的感觉,但就是觉得有些委屈。
“是不是觉得很委屈?”
秦微白轻声问道。
“没有。”
东城如是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但不善于掩饰自己情绪的她却轻轻抿着小嘴,显得有些言不由衷。
“委屈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