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思是,任何不给工人福利待遇的商人都是在不正当竞争,不仅破会了社会风气,而且还是在公然挑战现行商法中的平等原则。”苏大夫解释道:“这些人应该被惩罚。”
军火商已经听懂了对方的意思,而且权衡之后他发现苏大夫确实有很大的成功可能性,这个法案不会触怒拥有选票的集团,同样讨好了拥有资金的集团——商人和政界人物没有什么两样,如果一件东西我拿不到的话,那么最好其他人谁也拿不到。
“唯一的问题是,我需要让大家理解我,”苏大夫开始哭穷,他指着军火商的厂房道:“必须让工人都明白我是在保卫他们的利益,这个法案通过后他们就不用担心他们的老板被黑心的商人挤垮,他们的饭碗和福利都会变得高枕无忧。”
“小弟还有个疑问向老兄讨教,”军火商没有立刻答应苏大夫对宣传经费的索要:“如果是其他地方,福利比广州低,甚至是没有福利的省,就比如浙江吧,假如以后那里没有福利法。”
“那同样是不正当竞争……”苏大夫提出的这个法案的核心是:所有在广州出售的货物、无论是给官府还是私人,都要按照广州的成本核算,如果售价低于广州平均成本价,就会被认定是不正当竞争并展开调查:“……最后如果确认是不正当竞争,就要罚款。”
“这笔罚款?”
“当然是用来补贴因为不正当竞争而受损的广州商人。”
“去提案、去宣传吧,钱不是问题。”军火商一把握住苏大夫的手,重复道:“钱不是问题!”
第三十八节 前景
站在投票点前的王义气仍在举棋不定,作为一个特别没有议政欲望的农民,每次他来投票的唯一原因就是不来要罚款。县里说得很客气,知道很多百姓没钱,不过罚款县里可以先欠着,然后计利息直到县里认为你有钱还的时候就去提刑官那里见。投票法规定得很清楚,只要到投票签字画押领到属于你的那张票,就是你当场把它撕了都没关系,但是不去签字画押或是找人代劳被发现都要罚款。
不就是走一趟么,王义气决定还是来一趟投票点把可能出现的利滚利消灭在萌芽状态。邻村前不久刚出了一个很好的反例:对政治极端没兴趣这个团体中的极端份子张丰收是一家的顶梁柱,家里孩子多又穷,几年来一直不去投票县里也拿他没辙,若是农闲抓他去蹲大牢又觉得便宜他了而且会起一个坏作用。前不久他长子去广州打工挣了不少工钱,这次过年回家带了不少东西惊动到了县里……然后县里就找上门来,对他长子宣称要和张丰收到提刑衙门那里讨个说法——姓张的罪证确凿,如果县里较真那一定得去蹲上一个月、半个月的大牢。现在可是正月!不得不说县里就是会挑时候,最后他长子认栽替老爹交上了这几年来的罚款加利息。
和之前投票时一样,当他走到投票点时,那就要停下来听听几派人都怎么说了——反正这路也走了,不听也是白不听。走了这么一趟路才领到的票,当然更不会撕掉。除了国民党、工党和东林党,其他各党没有什么听的必要,以前王义气上过这种当,听人说得天花乱坠但是除了这三党从来没有其他人能选上县长。
东林党推举的那位号称要少收税,唾沫横飞地痛斥现任的工党县长好大喜功——这话王义气爱听,虽然这四年来税征收得比以前少很多,也就是又开始打仗后多了些,但还是比当年不选县令时强得多,但没有人和钱过不去,总是自己能留下的越多越好。
国民党的候选人拍着胸脯保证会建更多的学校,会从县里拨更多的款给学校从广州请先生,让孩子们在闲时能认识认识字、学学算学——这话王义气也喜欢听,现在学校太挤了,而且离王义气的村太远,先生也不够,他给儿子报名时学校让他先排队,排了两年还没有排上。
老县长说要努力治水,还警告大家如果现在换县长,那么才修了一半的路就可能会停下来——这也很让王义气担心,最近去趁农闲去广州打工的人越来越多,他今年也被家里婆娘唠叨得不行,打算去打点短工挣点快钱,要是路修不好就不好走,水渠修不好平时干的活就会更重。
王义气不认识字,没有离开过家乡方圆五十里以上,在任何时代的精英集团眼中,他都确凿无疑地属于大牲口集团。也确实,教育和见识的不足让王义气难以权衡更长远的利益,现在他正陷入深深的矛盾中,既希望少收税、又希望儿子能上学、还想早日看到水渠和道路修好——最让王义气感到难过的是:自己居然只能选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