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点点头,基本已经被牛金星说服了。
“攻陷凤阳后,大王应该伺机而动。此时许兄弟想必已经攻下开封,明廷失去开封后,一定会把所有的残余兵力都集中在直隶内保卫京师、就是黄候和他的新军也肯定在其中。到时候我们可以再看一看,若是京师可以一鼓而下,那我们就一鼓而下,此时山东在我们手中,明廷南北隔绝,朝廷威信扫地,江南可以传檄而定。到时候哪怕崇祯老儿窜入山陕,也不过成就大王手下一偏将之功罢了。”因为开封许平对京师的威胁,牛金星认为明廷的剩余兵力都会变成失去机动力的死兵,明廷会把一切力量用来防堵河南闯军攻入直隶,若是有余力,也应该首先尝试收复开封以解除闯营对直隶的威胁,这样的战斗当然对许平很有利,也是他很熟悉的作战模式。不过这并不是牛金星最关切的,他最关切的是如此一来,李自成的本部就获得了完全的自由,可以从容地投入到任何战场:“若是京师不好打,大王就让许兄弟牵制住新军,而大王则沿着运河攻打扬州、攻入南直隶消灭江北军,然后渡江夺取南京、浙江、福建,而高兄弟也可以从滇中出师,直捣两广。此时明廷南北政令不通,我估计南军是不会有什么斗志的。”
最重要的一点是,牛金星不希望许平再出风头了,现在许平的威望已经是闯营中当之无愧地第二人——这是牛金星觉得最乐观的估计。而且许平有效控制的地盘比李自成的还大,如果加上许平的同盟者,李自成和许平的实力很难说谁大谁小。幸好许平在闯营中的根基还是不稳,他的手下中也有很多李自成的铁杆,但尽管如此牛金星已经感到威胁巨大。
所以牛金星希望许平能够满足于独得攻占开封的荣誉,然后……然后老老实实地呆在开封哪里也不要去。如果新军不足为虑,那李自成将负责攻占北京,甚至可以用这个为借口把许平的兵权削去一些——牛金星觉得用进攻北京做借口把那些李自成的旧部从许平手下调走他是没有什么话可说的;如果新军仍然是一个麻烦,那就用许平牵制住新军,而李自成则攻取山东、平定江南,把许平和他的同盟的地盘限制在开封周边。
“大王什么都不想,大王不愿意脏了自己的手,”牛金星在心里暗暗抱怨,不过马上他就释然了:“所以自古都需要一个像我这样的人来替君王着想,替君王承担恶名,这就是我的用处和我有一席之地的原因。”
……
“岳兄弟你到底去许州干什么了?”高成仓最近嗓门总是特别的大,而且不喜欢坐下说话,总是像一只骄傲的公鸡那般站得笔直,一边说话一边顾盼自雄。
刚从许州回来的岳牧打量着高成仓头上那顶崭新的毡帽,笑道:“高哥果然高升了,恭喜啊,恭喜。”
“什么高升了?一点儿也不高。”高成仓闻言脸上顿时笑出了一朵话,伸手爱惜地抚摸着毡帽的边角,这顶漂亮的帽子让他在一群还带着斗笠的老兄弟里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当然高成仓是绝不会把这话说出口的。从领到这顶毡帽开始,它就占据了原本属于皮影的那个位置,本来小心盖在皮影上的包袱皮现在也被高成仓用来盖毡帽了。
“岳兄弟你好好的,为啥要去许州啊。”高成仓还是很为岳牧感到惋惜,真相只有很少几个人知道,而这些人都被许平告知绝对不许外传:“队里说了立功就给提尉官,岳兄弟你事到临头,怎么突然想不开要去许州操练民团啊?”
“这又不是我想的,如果我能选的话,我一天都不想去许州。”岳牧把手一摊,做出副无奈的表情:“这是大将军的命令,要精选一批……哦,要把那些不能胜任尉官的人调去许州训练民团,队里觉得我做不了尉官,就把我一起派去了呗。”
“队里……”高成仓觉得自己刚刚当上军官,不宜说这些非议队官的坏话,不过据他所知被一切调去许州的都不是作为军官培养的种子士官,而岳牧一贯表现良好,和那些人绝非一类:“算了,至少又把你从许州掉回来了,这就说明大将军还是器重岳兄弟你的啊。”
“是啊,大将军是器重我的。”岳牧感慨一声,和他一切调去许州的大多都留在民团中任职了,只有他一个人收到许平十天前发出的特别命令,把他重新调回近卫营中效力。
“为什么大将军把这些人调去许州民团?这样许州民团有什么战斗力?大将军不是说要把这些民团训练为我们近卫营的预备么?”头戴斗笠的张兴培抱着他的长枪坐在边上,虽然他在搏斗中曾把高成仓打得一败涂地,不过现在高成仓是少尉了,他才刚升到三等军士,比岳牧还要低一级,不过张兴培倒是很容易满足的人,常常对人吹嘘道:当初大将军精挑细选的四千近卫营士兵,只有二分之一当上了士官,而他就是其中之一。
“许州的民团……”岳牧嘿嘿笑了两声,摇摇头没有说下去。
“快说,快说,许州的民团怎么了?”看到岳牧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高成仓立刻精神抖擞:“他们拿的是步枪还是竹枪?他们分得清斗笠和毡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