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衣蒙面人一双精光闪烁的大眼眯了起来,冷冷地道:“圣旨呢?拿过来!”
崔驸马看了看摆在自己座位上的那个黄绫包裹,颤抖着双手想去捡起来。青衣人不耐烦地出刀,刷地一挑,刀尖钩住包裹,将它提了出去。崔驸马惊叫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是驸马,你们要钱可以赎人,别……别杀我。”
青衣人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就在车辕上大模大样地打开包裹,撕开封条,取出圣旨看了看,仰天哈哈大笑几声,然后收了圣旨转身就走,随即就有两个青衣人一跃上车,车厢中传出一声惊叫,只看到两个青衣人不断地挥刀,车厢剧烈地摇晃着,当他们跃下车子的时候,淋淋漓漓的鲜血已经从车底板缝里滴了出来。
“把圣旨带走,马上请本教的高明匠师依计进行篡改,然后快马送回江西,朝廷发现驸马遇刺圣旨被抢,说不定会派军驿先行派人前往南昌,所以一定要抢在朝廷前面。”领头的青衣人边走边道。
“坛主放心,宁王例次进贡方物时,借机在沿途设下了健步快马,十二日内就能把京中消息快速传报江西,比军驿还快,我叫人改完了立即通过这些秘密谍报传送江西。”
“好!”头领说完忽然顿了一下脚步,前边小路旁枯黄的草地上站着一个满面皱纹的老人,领着一个小孙女战战兢兢地立在那儿,瞧那粗鄙的衣袍和胳膊上挎着的筐子,应该是进城刚回来的山民。
他们显然目睹了眼前的一切,但是已经来不及调头逃跑了。青衣头领笑了笑,径从这对祖孙面前走了过去,心惊胆战的老头儿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跪下叩谢饶命的“大王”,一柄雪亮的钢刀扬起,随在青衣头领身后的手下动手了。
两声短促的惨叫,那人将沾血的钢刀在死尸身上蹭了蹭,急步追了上来。山道上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只有无主的马匹无聊地嘶鸣着在山道上随意地走动。赖太监的身子已经整个卷进了车底,衣袍缠进了车轮,徒劳的骡马仍然不断地辗动着,辗的一地血肉模糊……
※※※
江西宁王府。
宁王设立的健步快骑果然神速,劫下的圣旨已经摆到了他的案头。宁王爷方面大耳、五络黑髯,显得相貌堂堂,十分威武,光看形象,可比那位有贤帝之称的体虚胖子弘治皇帝英俊多了。
他穿着一件紫绸团花的家常便服,就着烛火慢慢展开圣旨,上边是正德皇帝训斥他逾制王侯,图谋不轨的话,最后是命令崔驸马和赖太监携锦衣卫押解他进京问罪,待查明地方官员弹劾的诸罪之后再予严惩的话。
宁王的双手发起抖来,自家事自己知,现在地方官员弹劾的只是他横行不法、飞扬跋扈,多有不敬君王、狂妄自大的行为,可是如果真的把他捕进京,派厂卫严查的话,蓄积力量准备造反的事十有八九要被查出来,到那时就算不砍头也是终身圈禁、生不如死了。
“弥勒邪教真是害人不浅,他们造反为了制造声势居然拉本王下水!”宁王愤怒地一捶桌子,大法师李自然前几天分析朝廷的局势后,曾劝他立即起兵,可是宁王畏于周边诸府道的重要将领由于剿灭白衣匪时全换成了杨凌的得力人手,而杨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地位已尊崇至极,根本不可能为他收买,必是小正德的坚定支持者,所以犹豫再三,迟迟不敢发动。
想不到弥勒教又造起反来,还造谣生事拖他下水,如今是想不反都不成了。一想到造反,宁王不禁发起呆来,他胸怀大志,野心勃勃,到处招揽人马、勾结蛮族土司,在军中安插亡命亲信,意图登上九五至尊的宝座,这心思已经不止一年了,这样的准备也不只一年了,可是现在事到临头不得不反了,却茫茫然的不知道该怎么去做了。
怔了半晌,宁王才高声喝道:“来人,马上把刘先生、李先生和大法师请来,快快,本王有十万火急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