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声号炮响起的时候,杨凌的动作停了停,然后身法如行云流水,双手怀抱如球,圆转如意,继续练起了太极拳。
“对,就是这样,脚踏五行,就是指进、退、顾、盼、定五种步法。‘头顶太极,怀抱八卦,脚踏五行’,如果能把这三者练到浑然一体,才算有所小成。”
伍汉超接过宋小爱递过的毛巾擦了擦汗,笑道:“俗话说‘天下把式是一家’,其实无论外家内家,何门何派,都讲究动静虚实,阴阳刚柔,只不过看它侧重哪一方面已。小爱,你原来的壮家刀法亦是如此。说到太极,则最重阴阳,因势循变,阴可化阳,阳可化阴,变换循八卦,运行轨五行,总是因敌刚柔之势而不断变化。太极本无法,动即是法。太极之初廓然而无象,是为无极,动则分阴阳,阴阳即为太极。”
杨凌也收了手,缓缓吐纳着气息走到伍汉超身边,三人皆是一身武士服,俊秀如玉树。庭院中的小石几上放着热茶,外边天气寒冷,现在已经有些温了。三人走到石桌旁坐下,小爱给三人各斟了杯茶。
伍汉超道:“大人勤练不辍,能有今日境界已十分难得了。不过大人还有些拘泥于我传授你的招式,一招一式都讲究有板有眼,毫不走形,其实大可不必。太极是无极而生,阴阳之母,在技击过程中,根本就没有固定招数和套路的。它只有在与敌对战中,根据敌手出招的动静阴阳、千变万化,即时衍生变化,或刚或柔,尤其擅用对方之势,强则消之,弱则击之,借其力为己所用,当对手步步紧逼,自以为得计时,已是破绽重重,攻击也已被我因势利导,看似霸道狠厉,实已不堪一击。”
杨凌若有所思,微微笑道:“太极……太极之理,倒很适合为官之道。圆浑如意,八面玲珑,进退自然,动静阴阳。每时每刻,都在注意力、注意势,敌我之力、敌我之势的变化,即时演化相应的对策,攻敌必救!”
他说到这里,见刘大棒槌站在墙角,手中一只大石锁上下翻飞,轻若无物,不由微微一笑,忽地大声喝道:“棒槌,接茶!”
说着一抖手,那杯茶径直奔着刘大棒槌去了。刘大棒槌被他一唤,不由一愣,抬头看来正听见杨凌让他接茶。伸手待要接茶,那石锁刚刚扔起,正在落下,略一犹豫想要弃了杯子去抓石锁,石锁已经跌到膝下马上就砸了脚面。
大棒槌只好狼狈地往后一退,“嗵”石锁落地,砸起一团烟尘,杯子砸在墙上,顿时成了碎片,茶水四溅。大棒槌苦着脸向杨凌望来:大帅这么客气,请我喝茶,你看我这笨的,唉,要是有小伍那身手……
杨凌回过头来微笑道:“这就是势,这一只茶杯,对大棒槌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但是这茶是我让他接的,他就不得不去接,这是一种势。接茶的时机不妥,仓促应对,结果本来掌握在他手中的力量,那只大石锁,就成了我的助力,使他手忙脚乱,穷于应付。这是以我之势,因其之势,再生变化,那么这掷杯的轻薄之力,只要掌握好时机、用合适的人去施力,就会引起一连串的变化,比如石锁落地、杯子碎了,还有……”
“大帅,对不住,俺手脚笨,没接住……”
“你们看到了?嘿嘿……”杨凌笑的有点奸:“一只杯子,打了就打了,坐下喝茶。”然后继续对伍汉超道:“论武艺,你是我的师傅,我要学的还多着呢。在官场上,我却是你的师傅。我在霸州这么折腾,在刘瑾眼里就像刚刚舞弄石锁的大棒槌。刘瑾现在借着太皇太后驾崩之势,借了皇上的力,小小的一股力,就像那轻轻的一只茶杯,敲掉了我手中的‘石锁’,还把我赶回了京城。为了永绝后患,甚至找了一个亲信来接着舞石锁,呵呵,我是不是就得规规矩矩跑上前,说声对不住呢?嗯……如果我另一只手藏在背后,手里还提了一把石锁,跑去道歉时突然扔出来,不知他接不接得住。”
伍汉超神色一动,兴奋地道:“国公准备此次回京,就要动手收拾那个祸国殃民的大权阉了?”
杨凌笑道:“嗯,霸州响马盗如果肯降那是最好,如果不肯,我接了圣旨也得马上回京,太皇太后驾崩,拖延不去就是贻人话柄。刘瑾敬了我一杯茶,我当然得回敬一杯。不过……这敬茶的时机,当然也得挑个最恰当的机会。”
杨凌双眼微微眯起,目光闪烁着道:“英雄不但要能利用时势,还得能够造时势,这杯茶,我一定要让刘公公喝的开心。来而不往,非礼也!”
大棒槌托着下巴憨态可掬,听的莫名其妙。宋小爱也托着下巴,却是一脸无聊:“唉!练个武都能聊到整人上,你们男人真阴险。小伍喔,你现在在兵部,那也是个大衙门,可别跟着大人学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