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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愤然站起,在房中来回急踱了几步,双拳紧紧握住,恨恨地道:“狼子野心,欺人太甚,朕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们一番!”

他蹙紧了眉头问道:“朕常听说小王子和火筛之名,不过听说他们一向并不和睦,这次怎么联手了?如今关外情形到底如何?他们是从属关系?”

杨凌昨夜已从吴杰那里详细了解了关外蒙人现在的政治局势,立即答道:“如今蒙古人分为瓦剌蒙古和鞑靼蒙古,瓦剌日渐衰微,现在无力南侵,屡次袭边的都是鞑靼蒙古人。鞑靼蒙古的大汗是忽必烈直系后裔伯延,此人下辖察哈尔、兀良哈、喀尔喀、鄂尔多斯、蒙郭勒津和永谢布六地,大汗住帐于察哈尔。火筛是土默特蒙郭勒津旗主,是鞑靼军中仅次于伯延的最强力量,他娶的是前蒙古大汗满都鲁的女儿伊克锡公主,而满都鲁的王妃满都海斯琴三十三岁时就下嫁了她七岁的曾侄孙伯延。伊克锡是满都海斯琴的亲生女儿,所以伯延年纪虽小于火筛,却是火筛名义上的岳父,加上伯延力量比火筛强大,因此火筛对伯延……属于听调不听宣的关系。”

正德听的一个头两个大,他想了一会儿,还是没弄明白这俩人算是啥关系,倒是被气乐了,他沉吟了一下才道:“这次鞑靼出兵多少人?”

杨凌的脸色也凝重起来,沉声道:“七万铁骑,全是骁勇善战的骑兵,而且这一次他们没有分兵,边陲守军不过五万,所以他们攻城略地势如破竹,掳掠妇女、孩子,席卷财物……臣在那里住过,知道那里的百姓……每年都要经历一次生与死的劫难,一到了冬天,就要被鞑子强盗追得荒山野岭的跑,也许是丈夫被杀死、也许是妻子被污辱、也许是孩子被掳走为奴,幸存者回到一贫如洗的家,还要挣扎求存,来年辛苦种下的一点粮食,也没忘了贡献朝廷的税赋……”

正德皇帝胸膛急剧起伏,一张玉面涨得通红。他虽然常常抱怨自己受到诸多的限制,还不如一个寻常百姓自由,但是并没有忘了自己的责任,杨凌的话激起了他强烈的自尊心,他是大明皇帝,大明百姓受人欺凌,他如何不羞不恼?

正德忽然扯开嗓子叫道:“朕要御驾亲征!朕要亲自率领千军万马,驱除鞑虏、救我百姓!”

这话不止杨凌听见了,连门口的苗逵、刘瑾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几个人吓得一溜烟儿抢进来,纳头便拜,口中连声道:“皇上不可,皇上不可,昔日土木堡之变前车之辄……”

正德怒道:“放屁!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就这么一件嚼不烂的事,翻来覆去说个没完,我朝洪武皇帝没有带兵打过仗?永乐皇帝没有亲自伐过北?”

杨凌也有点儿发慌,他定了定神,忽然说道:“既如此,臣愿辞去内厂厂督之职,做一个军前小卒,为皇上征战沙场,誓死杀敌!”

正德一愣,随即大笑道:“你?不行不行,朕是习过武艺的,你一个读书人,若让你调兵遣将、运筹帷幄朕是信得过的,上阵杀敌实在非你所长。”

杨凌微微一笑道:“皇上说的是,各人有各人的位置和作用,皇上是天下之主,有您坐镇京师,天下归心万民不乱,若是亲自挂帅上阵指挥那就大材小用了。皇上想率兵亲征,如今却不是时候,边关危急,急需一员老将坐镇呀。”

苗逵也叩头道:“皇上,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何况您是天子呀,奴才愿替皇上亲征,上阵杀敌、斩寇立功!”

正德一听,冲动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些,他抿了抿嘴儿,问道:“杨卿有何建议?”

杨凌沉吟道:“皇上,此事还需召集各部大臣计议,臣是厂卫的人,不宜与百官论政。”他迟疑一下,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见解:“臣派探马详细了解了鞑靼人的情形,鞑子人人乘有良马,来去如风,我军以往对敌,常常跟在敌人后边随着他们东奔西跑,最后说是将鞑子赶走,不如说是他们劫掠之后,顺势退兵,行军速度不及鞑靼,是我军之短。所以,臣认为朝廷出兵,不可沿袭以往分兵制之的策略,应集重兵于一处,步步为营,逐寸蚕食。同时塞外苦寒之地,人烟稀少,能战之力想要补充起来极难。而且我们的城池鞑虏并无意久占,所以不必计较与他们的一城一地之失,应以杀伤敌寇为主,杀的多,他们就肉痛,明年再来时,各部落间必然要好好考虑。再者,火筛一直野心勃勃,必不甘久居人下,所以此次出兵,主帅应有所侧重,重击小王子,放过火筛,忍一时之怨,此消彼长之下,火筛必起异心,如果鞑靼内部起了纷争,我大明正好坐山观虎斗,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出手帮帮弱的一方,让他们继续咬下去。”

正德喃喃道:“步步为营,杀人为主,不可分兵,打小让火。好,朕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