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头出现了一个人,然后“蹬蹬蹬”地跑下船来,老远的就向他单膝点地,抱拳施礼道:“哎呀,张提督怎么来了,下官柳彪拜见大人。”
张绣本来就觉得这人面熟,一听他自报姓名,才想起这是锦衣卫中一个小小的校尉,如今却是内厂千户了。张绣虚扶了一把,唤道:“原来是你?起来起来,杨大人呢,怎么不见他?”
柳彪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点头哈腰地道:“杨大人急着进京见皇上,半道就下船走了旱路,呵呵呵,大人您不是外人,也不怕您知道,哪位大人办差不顺道带点私货呀?这船上全是南方的货物,前些日子运进京去一船了,这些要再往京里拉,可太显眼了,所以就走了天津码头。小的回头要知会本地的客商前来接货,得停个两三日再回京去。”
张绣暗道:“他果然声东击西,暗走陆路了。”眼光轻轻一瞥,船上稀稀落落也不见多少人,张绣淡淡一笑,摆手道:“既如此你去忙吧,本督与杨大人多日不见,本想置酒一叙,如今只好等进了京再说了。”
柳彪望着他的背影也在心底深深一叹:“天作孽犹可活,张大人呀张大人,你这么急着回京送掉自己的前程性命,那是咎由自取,可莫怪卑职不厚道哇。”
张绣走出一阵,暗示左右埋伏的弓箭手撤掉,指挥佥事夏洛回低声问道:“大人,不趁机吃掉他们?”
张绣瞪了他一眼道:“让他们做他的买卖去吧,杨凌不在船上,吃了这些小鱼小虾有什么用?反倒授人把柄!”
他想了一想,回头看看船上悠闲的番子,低声吩咐道:“人多了乍眼,我带两千人分四批回京汇合北镇抚司人马,只要杨凌一死,立即请旨荡平内厂,这里交给你了,注意船上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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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琼与杨凌宴上口角、既而惨遭毒手的消息终于通过驿站递入京师,督察院、翰林院、六部官员群情汹汹,齐聚大学士刘健府中。
李东阳的小轿在府门停下,刚刚踏进院子,各部官员就蜂拥而上,七嘴八舌嚷道:“李大学士,杨凌目无王法、肆无忌惮,此獠不除,朝廷不安呐。李大人,要为王老尚书主持公道啊。”
李东阳面沉似水,一路拱手前行,直到了刘健书房,见外书房坐了六部九卿,这些人倒还沉着,见了他只是微微颔首。李东阳点头示意,步入内书房,刘健、谢迁大袖垂衣,对面而坐,彼此一言不发。
见他进来,刘健才缓缓道:“宾之,你听说了?”
李东阳点了点头,说道:“是,不过……杨凌便再跋扈,会为了口角之争就行凶杀人谋害朝中重臣?”
谢迁苦笑一声道:“谁来为他辩解?是你还是我?这人本就在我们剪除之列,如今群情汹汹,我们本是站在百官前头的人,如果此时停下来,或者改变方向,那么连我们都要被他们踩在脚下了!形势……已非我们所能控制的了。”
李东阳目中闪动着两簇幽幽的火苗,沉声道:“东厂杀杨凌之心,其切尤胜于你我,我只是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