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谄乱扯给人信心正是张天师的拿手好戏,一听就明白这位杨钦差立威立过了火,把部属吓麻了爪,现在是封官许愿给甜头的时候了,不禁满脸好笑地答应了下来。
杨凌把忽悠李公公的话说完了,就轮到张天师忽悠他了。
听张天师那口气,杨凌的面相出奇的好,高官厚禄、一生吉祥,那些好听话儿和算命先生如出一辄,虽说是出自天师之口,杨凌却压根本没往心里去。
张天师不敢说破他夺舍续命的秘密,瞧他赔笑应承,神色间却不以为然的模样,踌躇一下,终是又点了几句道:“大人或不愿为亦或不想为,但你命中注定兵戈不断,而横死之人的寿禄福禄便会转移到你身上为你添福聚寿,这叫命硬夺福,人之命运,最是奇妙,不可全信亦不可不信呀。”
杨凌听得一怔:“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听着这话那么像‘踩着别人肩膀往上爬’、‘用别人的鲜血染红自己的顶子’那些形容奸臣的词儿?夺福夺寿?”
杨凌想到这儿忽地心中一动:“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已经或多或少对自己周围人的命运做出了改变。如果自己没来,幼娘会不会碰棺死掉?鸡鸣驿前的百姓会不会死掉?李铎、戴谦那些人还能不能活?马驿丞、鲍参将、王景隆、莫清河这些人呢?王琼、洪钟还会不会降职罢官?毕春、袁雄还会不会鎯铛入狱?有些人因为自己生、因为自己死,有些人因为自己发达、因为自己落难,难道自己真的命硬夺福?细想想,从一来到这个世上,尽管并非他的本愿,可是总是围绕着他风波不断,每次有人倒霉甚至死掉,自己的官运和好处就多了一些,这就是夺福夺寿?”
杨凌听了惊疑不定,不禁心虚地看了张天师一眼,生怕这人真的神通广大,被他看出自己来龙去脉。
张符宝儿坐在一旁,显的斯斯文文的一声不吭,可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那句一生兵戈相随的话落在她的耳中,忽想起“兵戈起时春影动”,她的脸顿时生起一片红晕。
张符宝儿今日本来借口身子不舒服不想来了,可是杨凌是为了她才受的伤,她不来道谢那像话么?张天师年纪虽小,可是身为天师在龙虎山上待人接物最重礼节,虽然一向宠爱妹子,还是把她硬扯了来。
张符宝现在真的有点怕见杨凌,恨不得躲他越远越好,她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偷偷地瞟了杨凌一眼:“这个人……官又大、人又俊,说话也不讨人嫌,要是做人家相公,倒也不算亏待了我。可是我是国师的妹妹,怎么能给人做小?娘每次见到大娘都陪着小心笑脸,那副受气样子……我才不要呢,他再好我也不要。”
“如果天师说的是真的,那是不是说我的到来改变了太多东西,我的命运便连鬼神也无法掌握了?如果这样……我是不是不会过了一年就死去?”
想到这点,想起张天师信誓旦旦说他会福厚寿高,杨凌虽然还在半信半疑之间,但是这种心理就像溺水濒死的人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是宁可信其有,不肯信其无了。
杨凌惊喜地道:“借天师吉言,如果真如天师所言,杨某一定亲赴龙虎山,拜过太上老君,敬献香火谢恩。”
张符宝听了像皮球一样,屁股一挺攸地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慌乱地挥舞着双手道:“你别去,你别去,拜不得,拜不得……啊?……呃……我是说……大人公务繁忙,就近去京师白云观敬礼就可以了,呵呵,呵呵,呵呵呵……”
张符宝见杨凌和哥哥都吃惊地看着她,不禁干笑几声,讪讪地解释着。
张天师翻了翻白眼,心道:“妹子今天看来是真的病了,病的还不轻,内厂总督如果神前还愿那得多少香油钱呀?龙虎山一大家子人要我养活呢,这个笨丫头,有好处还往人家那儿拐。”
张天师恨恨地瞪了妹妹一眼,转身向杨凌笑道:“小道知道大人公事繁多,另外此次赴京时日太久,家母已催促我兄妹回山了,所以就不多叼扰了,这便告辞。但愿他日能在龙虎山恭迎大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