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凌让老板推荐了几道菜,不一时酒菜端上,鼋汁狗肉、活鱼锅贴、火腿笋丝、蜜汁塘藕四色精致的菜肴,两壶温热的黄酒,杨凌只顾闷头喝酒吃菜,高文心存了心事,哪里吃得下,她浅尝辄止,一双妙目只是看着杨凌,等着听他说出那个大秘密。
杨凌眼见挨不过去,只好摞下筷子,轻轻叹息一声道:“这里菜肴精美、环境幽雅,又有你这样可心可人的女子相伴,真如天上人间,可惜……我能享用的时光却已不多了。”
高文心蹙起秀气的眉毛,疑惑地道:“老爷,你……你这话从何说起?”
杨凌无奈地一笑,轻轻道:“因为……我的阳寿只剩下一年,一年之后魂归地府,从此世上再无杨凌其人。”
高文心诧异地张开樱唇,怔了片刻功夫,攸地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她平素为人号脉只须一指,此时心上人突出惊人之语,关心则乱,芳心大急之下竟然搭上三指。
杨凌任由她握住手腕,柔声道:“你是个好姑娘,你对我的情意,杨某并非泥胎木塑,心中又岂会不知?以你高贵的身份,要不是家中骤遭不测沦落为奴,就算你我有缘相见,也根本不可能生了情意,这岂不是天意么?”
杨凌终于坦然承认对她也萌生了感情,若是换一个时间说出,高文心不知要何等惊喜,可是她现在只想知道杨凌有何致命暗疾,竟是恍若未闻,只是凝神听着杨凌脉搏。
杨凌轻轻说道:“如果你愿意……我和你结成异姓兄妹可好?回京后我请皇上赦了你的奴籍,你比幼娘她们年长几岁,见多识广,要懂事的多,我故去后,还望你多多照顾她们。”
高文心惊惶地盯着他,颤声道:“你……你脉搏平稳有力,绝无任何病症,为什么要这么说?”
高文心家破人亡,自倾心于杨凌后,已把他看作最亲近的人、唯一可以依靠的人,这时验不出他有病疾在身,偏偏杨凌说的郑重无比,决不像是开玩笑,高文心担惊受怕,额上已急出汗来。
杨凌见了不忍,反手握住她温暖的小手,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不用查了,我没有病,这是命,懂么?阎罗叫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文心,你有神医之称,可既称为医,总要有病才医得,却医不了人命啊。”
高文心吃吃艾艾地道:“老爷,你……你说自己只有一年性命,是……是有人给你算了命?命相之学,玄虚处太多,你……你太糊涂了,怎么相信这些东西?啊!难道是张天师给你卜算的命格?”
这世上除了张天师,还有谁敢算命时直指别人寿禄几何?而且叫人深信不疑?高文心霍地站了起来,就要去找张天师问个明白。杨凌急忙站起,拉住她手道:“与张天师无关,总之……这个人的道行比张天师还要厉害百倍就是了,明年最迟十月将尽,就是我寿终之时,幼娘她们三个,我已觉亏欠太多,你说……我怎忍心再误了你的青春?”
“这怎么可能?”高文心听的又气又急,古人虽说信命,可是还没听说谁敢算命说别人寿命剩下几年的,真要有人这么算卦,估计就要从大师变成神棍,被官府指称“妖言惑众”活活打死了。
老爷明明健康的很,偏偏煞有介事地相信这些鬼话,原来他不接受自己,不是嫌自己岁数大了,也不是嫌自己是家奴身份,却是……却是……高文心恨不得马上找到那个说杨凌只剩下一年寿禄的人,狠狠打他一个大嘴巴。
她恨恨地跺了跺脚道:“不行,我去找张天师,若你真有什么好歹,张天师怎么会视若无睹?这分明是有人胡言乱语,故意危言耸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