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三千朝官一起躬身行礼,“臣等参见陛下,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亨那有点沙哑的声音传人了李适的耳中,他眼光一扫,便看见了站在二十步外的皇祖父李亨。
一股刻骨的仇恨顿时从他心中升腾,这种仇恨替代了他心中的紧张,他仿佛看见了父亲毒药发作时的痛苦,临死时前的挣扎,他曾经追问过收殓父亲尸首的宦官,父亲的死状是七窍流血,极可能连肠子都毒穿了,那种痛苦是常人难以想象。
想到了父皇惨死的情形,那种失去父亲的哀痛和对眼前仇人的刻骨之恨,让李适的浑身微微颤抖起来。
这时李亨也向他看来,李适双目微闭,使李亨没有看到他眼中难以抑制的仇恨之火,李亨还以为李适是出于紧张,便笑了笑,低声提醒他道:“孙儿接受朝贺了。”
李适顿时惊醒过来,这里不是流露仇恨的地方,他的仇恨只能留到以后再来雪恨,这一刻李适忽然成熟了,他将深深的仇恨藏进了心中,微微笑了笑,对百官道:“各位爱卿免礼平身!”
“陛下有旨,众官免礼平身。”
百官纷纷归位,百余名高官坐了下来,这时又一声钟响,朝会正式开始了。
第四百六十四章 朝会之争(下)
由于朝议论需要几个时辰,为了不耽误正常的朝务处理,大臣们需要天不亮就出门,打着灯笼,伴着星星,在寂静的大街上上匆匆赶路,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没有双休日,十天才能休息一天,不仅如此,冗长和枯燥也令人让大臣们望而生畏,几个时辰站下来,腿脚都失去知觉,尤其那些年迈官微的老臣,往往会当场晕倒,所以无论对帝王还是朝臣都需要一颗持久恒心。
大臣们有皇帝这个老板,有扣工资打板子的规则处罚,尚不敢偷懒,但皇帝没有上司,规章也对他无用,因此对皇帝的自律要求尤其严格,李隆基前三十年是好的,但自从纳杨玉环为贵妃后,李隆基的自律便难以坚持了,今天休息一天,明天再早朝;再休息三天应该也无妨,影响不大;其实有没有早朝也没有意义,天下承平嘛!自律的红线一点点向后移,最后的结果就是从此皇帝不早朝。
所以李庆安当右相后,便和李亨及政事堂成员商量改革早朝制度,将每天的早朝改成了月朝,一些非重大事件都放在旬会上举行,皇帝不用参加,虽然有点削弱皇权的意思,但这也符合实情,皇帝年少,参加也无意义,反而增加了礼仪上的繁琐。
正因为大朝次数少了,所以它更让人重视,很多矛盾和分歧往往就会在大朝上凸显,此时含元殿内十分安静,殿中少监崔旭正在宣布第三个议题,修建唐直道,尽管政事堂已经对这个议题表决通过,但在大朝上,如果有大臣提出异议,而政事堂的决议又明显有失偏颇时,政事堂成员将重新进行表决,或者当朝,或者事后,这也是对政事堂权力的一种监督。
“……修筑唐直道,起于北庭伊州伊吾县,东止于京兆咸阳县,全长四千四百五十里,西段至张掖,由安西节度府自行修筑,东段二千五百里,由朝廷和河西节度府共同承担,招募庆、原、渭、兰、会、凉六州十万丁壮,太仓发粮八十万石,左藏发钱一百二十万贯,以资路桥修筑,明细如下……”
修筑唐直道的方案由李庆安的幕僚韦青平执笔,和李庆安几次讨论后敲定,尽管很多细节都是泛泛而谈,无法精准,但这份报告的本意并不是要核算需要多少钱粮,而是要将唐直道由安西的事务变成大唐的事务,因此关键是要把事情做起来,而不是怎么去做,至于怎么去做,以后再慢慢商量。
崔旭足足念了一刻钟时间,最后念完决议案,他高声问众人道:“修筑唐直道的决议已经政事堂讨论通过,朝中大臣可另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