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国家,比如花剌子模之类看似庞然大物,其实不过是诸多部落和民族在暴力和利益下强行凑合而成。在那些国家的内部,没有真正的联结纽带,也没有维系他们长久存在的基础。
当蒙古人展现出压倒性的暴力,那些国家便理所当然地崩溃。构成那些国家的子民们也自然而然地降伏,从旧主人的奴隶摇身一变成为新主人的奴隶。
蒙古人上一次入侵的时候,汉人正处在被另一个征服者长期压制、欲振乏力的状态。当时汉人军队的崩溃,恰如西域诸多大国在蒙古攻袭下的崩溃。
但现在的局势不一样了,随着军人集团的强势崛起,汉人的筋骨逐渐恢复了硬度,肌肉恢复了力量。
当他们奋力挥开了旧的征服者,稳稳站在了自己生活数千载的土地上,每一分每一刻,这个民族都像从土地中汲取力量的巨人,变得越来越强壮,越来越信心十足。
在这时候,又一个征服者呼啸而来散播恐惧,认为汉儿们应当理所当然地被恐惧所征服……汉儿们会怎么想?
蒙古人通过长距离的斡腹和长时间布设的计谋,使得大周的中原腹地不堪一击,任凭蒙古铁骑奔走杀戮。在拖雷眼里,这是成功。在许多汉儿眼里,这也堪称是沉重的一击。但这远不至于击倒,巨人摇晃两下,依然站着呢!
如果一直跪着,那反正也习惯了,继续跪着也问题不大。但现在大家伙儿都站起来扬眉吐气了,靠着掌中弓刀在新生的王朝里获得田地、财富和未来了……怎么,又要跪?
就算蒙古铁骑来势汹汹,有没有问过我们的意见?蒙古人肆意杀戮,是不是当我们全都胆怯如鸡?
汉人的新生王朝正如赫日升腾,鞑子难道还真能翻天?他们不过是玩了手阴谋诡计罢了,大军一旦折返,必然扭转局面!而在大军折返之前,蒙古人的散播的恐惧越是猛烈,激起复仇的怒火也就猛烈。那么多身经百战的战士只要稍稍缓过一口气,就绝不会引颈受戮。
鞑子能有多少?一万?两万?十万?汉儿至少有几千万人,光是在大周的南京路,就数以百万计!鞑子再凶再狠,难道还能一个打一百个?
夜中寒风刺骨,随着风势卷动,篝火忽明忽暗。
蒙古军宿营的时候,通常会避免生火以防暴露己方的人马布置。但驻在潘岗的这队蒙古骑兵主要的任务是看押俘虏,所以特意多置了篝火以展现威风。
一处篝火旁,一名蒙古十夫长和他的部下们按照惯例人不卸甲、马不解鞍。他们的装备越来越好了,七八个人里,大半都披着铁甲。凭此,先前他们屠杀汉人妇孺的时候,简直无往而不利。可大冬天的,铁甲彻骨冰寒,穿得辛苦,点着篝火也缓和些。
这个蒙古十夫长,是随着乃蛮人部落投靠蒙古的,严格来说,他算不上蒙古人,而是个突厥回回,他的名字也带着突厥的习俗,叫做驳马突厉。
驳马突厉忽然站起身,带得身上甲胄哗哗作响:“你们听到动静了么?”
有个部下瞌睡得眯瞪,问道:“是换班的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