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陈自新坐在屋檐下。他困意十足,脑袋一垂一垂。
和他同一批抵达开城的,不是账房,就是大夫。眼下还没到用他们的地方,尹昌也不来管,只要他们无事莫要远离驿馆,周边逛逛倒是可以。
陈自新从兄长手里接过打探北国的任务时,可没想到自己会一直打探到大海对岸的高丽国。此前几日,他都被新鲜感环绕着,明明驿馆内外的建筑形制和汉地并无差异,也会激起他的兴趣,驻足研究半天;更不消说诸多异国风情了。
读书人嘛,难免如此。今天一日里,他在讷里门到蜈蚣山下的一小块区域往来走了十几圈,兴高采烈地抄录了好些匾额和碑文,还认识了几个在官舍服侍的仆役。可惜这些人既不会讲汉地的言语,也不认识字,陈自新和他们没法正常交流。
随同尹昌来到开城的这些人里,仅有几个能说高丽语的,还不离尹昌左右。这点小疏漏没办法,毕竟大家都是头一回。
陈自新傍晚时分才回馆舍。兴奋劲儿过去以后,他觉得非常困,两条腿像是灌了铅,吃完饭就哈欠连天。
客舍里除了陈自新等人以外,没有人掌灯,也没有人走动。附近几个有人声的院落,都住着随尹昌来到开城的同伴们。
单一个院落的规模不大,最多只能住下十几个人,实际在这里的,有八个医生,都是在海岛上训练时结下交情的。此时有大夫拿出艾草点燃,在院落里熏过,然后也坐在台阶上乘凉。几人谈说些望闻问切的手法,君臣佐使的口诀,眼看着天色从昏暗到浓黑。
院落的门忽然被推开了。
丁郎中走了进来,沉声道:“东家有事让我们办……有病人!我们出门一趟,带上药囊,要那几个大的!”
正闲聊着的大夫们早都习惯了听从他的吩咐,当下纷纷站起,陈自新也从半睡半醒的状态挣脱出来。
在有些迷糊的状态下,陈自新隐约觉得,丁郎中的状态和在海岛时,大不相同。
在海岛上,丁郎中是从黟县来的名医,仿佛众多郎中们的兄长,陪着大家一起熬过经受训练的艰难时刻。可是当大家抵达高丽以后,这位年近半百的兄长越来越显得主动,而且对高丽国的情况,也像是下过功夫的。
他所讲述的自家背景,究竟是真是假,谁知道?
但他无论如何都不是个普通的大夫,他到高丽来,也绝不可能是响应招募,为了拿点钱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