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夏全和石圭的人……”郭宁喃喃自语:“难道是夏全和石圭?他俩没这种心思,不可能!”
“夏全石圭两位,无非是集结民伕的由头,并非民伕们的上司。但民伕们到了天津以后,眼热本地工匠们的待遇,连续数次哄闹生事,以至于本来按部就班的工程一再拖延……到你出塞巡行的时候,王扣儿觉得再拖下去,怕会出事,更怕牵连到他自己;于是找了胡仲珪,请他以巡检的身份介入,唱个白脸,严惩其中为首数人。”
“胡仲珪这厮,没学到李二郎的狡狯,只学了一身的凶神恶煞,他一插手,就只会杀人、责打……哼哼,肆意杀人的事情回头再查,他不要落下什么把柄给我看见!”
郭宁骂了两句,问道:“民伕们千里迢迢只为财,可不是为了卖命,眼看死了人,队伍里又有别人煽动,自然更加大乱?”
“队伍里确实还有人煽动。王扣儿是个糊涂的,但李云既然着手查问,这会儿必定已经知道了。”
郭宁侧耳倾听,果然就在同时,骑队卷地奔走的声音再次轰响。
“他这是又回三岔口去了……”
郭宁沉吟片刻,道:“看来队伍里煽动之人的幕后主使,并不在天津府,李云是想先把那些办事的喽啰拿下。嘿,说来我可就好奇了,能鼓动众人把怨愤集中到巡检身上,能把外界怀疑的眼光转嫁到两个李霆的身边人,还能前后顶着各方面压力,一直拖延工程长达数月,以至于阻断漕粮运输,但又激化不到驻军出面……如此精细,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必是好手!这样的好手,哪是随便能有的?”
郭宁在起兵之初,几乎能认识部下每一名将士,治下每一名官吏;后来做到一方之雄,巡行各地军政时也能将有能的文武部下一一指出,如数家珍。
随着军队规模不断庞大,他再怎么竭力去熟悉,一个人的精力总有限度。何况与军队伴生的勋贵、军户利益圈子,更已膨胀异常。但他可以确信,能有这等本事的,一定在前数年的风云激荡中建立名头,绝不可能是个无名之辈。
“确实是好手,也确非寻常小喽啰。早年在济南,你还夸奖过的。他们俱都机警,我估计,李云这会儿奔去三岔口,或能逮到些蛛丝马迹,却沾不到人。他们必已提前脱身。”
吕函说到这里,觉得浴桶里的水不似先前那么熨烫皮肤,便去到隔间拎了一桶热水,用水瓢慢慢打进浴桶里。
倒是房间里的气温一直暖和,可见沿着屋角蜿蜒过的铁皮暖炉很是管用。这种暖炉也是今年才流行起来的,用精铁打造成密封的管子,管子里注水,在隔壁专门的房间里,燃烧炭火或者煤块加热管道里的水,用来循环发热取暖。
好几个有大周官方背景的商行,正把这玩意儿作为力推的好物。据说今年寒潮格外冷冽,暖炉的生意一定很好。
吕函进出的转眼工夫,郭宁想到了她说的是谁。
郭宁把身体往水里沉得深些,慢慢地道:“……是徐文德,还有郭政吧?”
“正是。六郎,你的记性一直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