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赢得过于轻易,后头又还有许多别的事情要做,甲士们难免疏忽了一点,不少俘虏跪地投降以后,连武器都没收缴,直接就让他们聚集一处完事儿。
但俘虏们就算有武器,就算只对着史天倪和几名伤员,也不敢妄动了。
活跃在这一带的海寇们,多半都以逃亡的地方土兵为骨干。在场的俘虏里,就有三十多名土兵,甚至有曾经做到巡检的。他们或多或少经历过一点军事训练,接触过大军阵而后战的道理。
于是他们也就格外的敬畏,因为眼前甲士们在厮杀中展现出来的娴熟配合和进退攻守时机的掌握,超过他们日常训练的极限。许多历经百战而总结出的窍门,兵书上没有,土兵们更不晓得,只有到了面对面战斗的时候,才会感觉到战斗力巨大的落差。
甚至就连搜索战利品的时候,这些甲士也显得很专业。
他们把大牲畜牵到一起,喂了饲料以免惊跑,把比较精良的武器凑拢到一处,喝令俘虏把窖藏的粮食起出来,如金银、铜钱、绢帛等,则仔仔细细地打成包裹,挂在大牲畜的背上。
负责做这些的甲士并不私藏,在远处警戒的甲士也并不特别关注,好像他们知道这些战利品最后总少不了他们的一份。
有几名甲士甚至还起灶煮了一大锅粥,然后将之分给肉票们,再一一打听肉票们的家乡何在。福州附近的本地人,口音和北方大不相同,两边厢交流得很是痛苦。
史天倪注意到了这情况,于是向俘虏里头指了指。他所指点到的几个人,便是方才乱哄哄的时候,曾经用官话求饶的。南朝的官话,和北方燕音依然不同,但有这几人在旁解释,怎也不至于鸡同鸭讲了。
眼看打扫战场即将完成,史天倪站了起来。
他沉声道:“这里距离州城太近了,实不堪用。准备放火吧。下一步要尽快接手王子清在南啸山,南匿寨的两个据点和私港,船只首先要扣住。至于船员,先和家属分开安置看管,等咱们后继的人手赶到,再加以鉴别,慢慢分化使用。”
众人方才领命,岭上负责警戒的同伴忽然嘬唇作哨。甲士们立刻戒备起来,全神贯注地小心敌袭。
过了会儿,史天倪挥了挥手,示意众人不必紧张。他听出来了,山下来人为首的策马而行,余者数人小跑跟随急促,并不刻意放轻脚步,从方向上来说,不是南面沿海地带来的,倒似出于福州城那边。
一行人沿着道路奔走,转瞬即至。看到山寨里外狼藉,火光下数百人跪伏的景象,他们当即吃了一惊。大吏打扮的骑马之人下意识地勒紧缰绳,显然没料到这座寨子脆弱至此。
这大吏随即注意到,史天倪就在高台上看着。当下不敢怠慢,翻身下马,快步来到台下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