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身旁文官的建议,许俊仿佛黑铁的脸上满是无奈,他知道这些文官在想什么,也估摸着,多半有个罪名要栽在自己头上了。
话虽如此,他毕竟是宿将,哪怕对着一群文官,也能说上两句。
“金军的乱象,是因为我们以精锐伏于侧翼,藉着塘陂的掩护发动奇袭,以十数路暴起攻劫他们的将校。可是……各位请看,金军的中军没有乱,旗鼓没有乱,遇到袭击的部伍只不过稍稍受挫,正在反击,我们若不退兵,马上就要被他们追着打……这一场咱们赢不了的。”
“十数路?”
文官列里靠后一人听了许俊这番话,忽然皱眉:“我记得兵法有云,我专而敌分,则我众而敌寡。眼前金兵数以万计,咱们何以不聚精兵为一,而分为十数路之多?”
来了,来了,开始找茬了。
许俊心中冷笑,脸上神色不动:“这种敢于陷阵突杀的勐卒,确实应该聚合为一队,而求战胜攻取,怎奈朝廷法度不容。”
“呃……怎么就扯上了法度?”
“开禧年间胡马窥江,两淮劲兵与敌鏖战,战斗楚州、盱眙军、濠州、安丰军等地的百战精炼之兵,最后剩下的合计两千五百人。彼辈身经数载,劲勇敢死,最多汗马之劳。不过,这些兵马在战后立即得朝廷诏令,分隶隶建康、镇江军,每队不过数人,使不得为变。”许俊捋了捋自家胡须,悠然道:“前年我在池州副都统任上,被人攻讦说滥杀瑶民,于是被调到建康主管马军司公事。当时就有人提醒我,当使北兵散在诸军各部,万不允他们集结,我能不听从么?”
“北兵分散,那有如何?”
“北兵既然分散,那就只有分散着用啊!”许俊捶了捶腿,叹了口气:“好教诸位得知,那些每队不过数人的北兵,便是我方才遣出伏击的主力。当年的两千五百老卒如今在我麾下的,有七百多人;七百多人里还能厮杀、还愿意为朝廷奋死的,有一百多人,还分成了十几队,我好不容易才聚集起来……”
“两千五百老卒,就剩下一百多啦?”那文官下意识的反问。
“现在没了,一个都不剩了。”
许俊扬鞭指了指前头战场:“那一百多人,便是我派在塘陂之后突袭金兵的主力,另外还有千余人虚张声势为其后援。一百多人眼看皆死,千余人自家就会逃窜。”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