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世显失笑:“你行军的时候动辄拿几百颗人头为先导,腔子里的血把路面都染红了,谁敢来触这个霉头?”
正攀谈的时候,帐外亲卫急报,说元帅从中都颁下了命令,让李霆、汪世显、仇会洛三位总管俱都知闻。
三人赶出帐外接令,原来是郭宁听闻李霆北上,派人督促他注意沿途收拢河北散兵游勇,再拣选其中的精锐,拿来稍稍补充汪世显和仇会洛两部的损失。
站在军事角度考虑,河北的勐安谋克军是仆散安贞一手一脚建立起来的,其规模与郭宁在山东搞得那套军户制度差不多,虽然其中最精锐的一批,已经被断送在了中都战场,但其余部怎也比普通农夫强些,签入军中以后,稍加训练,就能打仗,就算当不了正军,做个随军干活儿的阿里喜也行。
站在政治角度,郭宁这个汉儿既然控制了中都,不可能继续允许女真人的勐安谋克制度在河北存在,甚至这群女真人本身,也要尽快打散,纳入汉儿的军队里加以同化才好。这一仗下来,汪世显和仇会洛两部各都有好几千人的缺员,正好拆散了女真人的勐安谋克,且作小小补充。
将命令看完,汪世显却有些忧虑:“李二郎,河北的女真人被你又杀了这一圈,怕不得仇深似海?这样一来,女真人哪里还能用?”
仇会洛皱眉点头:“上千的女真人充入军队里,本来也难管的很。”
李霆翻了个白眼。
他嘴里一块羊腿肉,连皮带筋,这会儿才嚼碎了咽下,嘴角边汤汁淋漓。旁边亲卫连忙递来毛巾,他擦了擦嘴:“你们两位,跟我走一趟吧?”
两人不明所以,跟着李霆来到他的营地。
李霆大马金刀一座,拍手道:“把那些个随军的谋克都叫来!”
没过多久,数十名女真首领模样的人,小心翼翼向前拜见。
李霆指了指他们,对汪世显和仇会洛道:“我从山东北上,沿途击破几个勐安谋克,杀了一批人。也有人机灵的,提前就携家带口逃亡,大概是要去投开封府。剩下这些,都是跟着大金朝廷没什么好处,不介意改换门庭混口饭吃的!我又不是傻子,哪里会不分青红皂白地杀人?”
他提高嗓门喝道:“尔等听好!”
女真人首领们俱都全神贯注。
“我家郭宣使,在中都打得鞑子大汗狼狈逃窜,蒙古军死伤无数,所以,现在已经是朝廷的都元帅了!都元帅有令,河北的女真勐安谋克,从此以后就没有了!”
女真首领们一阵扰攘,而李霆继续道:“你们所有人,今后都会纳入我李二郎手底下的荫户,会种地的,从今后都去种地。我李二郎麾下的兵不会欺负你们。但如果有自恃材勇,觉得能跟着郭元帅打仗的,我们也用得着!所以,你们这些人里头,都得抽兵!按老规矩,五丁抽一,尽数纳入汪总管和仇总管麾下!”
此言一出,女真人面如土色。
这些人,都是大金立国初年从东北内地迁到河北的,到现在快一百年了。要说好日子,他们的祖上也的确过过。可自从大金与蒙古厮杀,一年又一年下来,签军北上的女真人全都是去而不返,留下孤儿寡母挣扎求活,沦为赤贫、冻馁而死的每年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