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剌楚材应声道:“但其中也有为难。”
“为难在何处?”
“哲别所部蒙古军五千,异族附从军上万,力量不小。那哲别本人,更是蒙古悍将,他以箭为名,是成吉思汗麾下四狗之首,曾破辽阳,破居庸关,在漠南山后杀得朝廷大军胆寒……”
此时堂上诸将,便有许多是当时被蒙古人杀到屁滚尿流的,听得移剌楚材张嘴就揭伤疤,好几人面色悻悻。
移剌楚材话风一转:“我定海军固然也是兵精将勇,毕竟扩军极快,恐怕操练未足。先前萧摩勒与敌军遭遇,他也回报说,蒙古军的精锐程度,过于此前拖雷和按陈那颜所部。眼下堂上将帅俱在,我只问一句,除非宣使亲提大军出动,谁敢保证能敌住哲别?”
众将面面相觑,一时无语。
定海军在轻易粉碎敌人,括取山东之后,号曰军势强盛,装备精良,士卒习练,勇将如云。但那是相对于大金国的各位宣抚使而言,对着蒙古军,还真没谁敢拍胸脯放大话。
不过,这话也真的有点看不起人。当下带领精锐本部的几名总管里,有人微微皱眉,意图出列。
而移剌楚材话语不停:“诸位,某一将军领偏师去往辽东,若不能杀败哲别,或者推进咸平城下,那就无益于战局;若在辽东遭遇蒙古军主力,则又必然狼狈。若宣使亲领大军行动的话……则我军就此失去战场主动,蒙古军主力一旦攻向中都,咱们就没法应变了。”
他伸手在舆图上点了点:“东北内地固然是利益所出,中都又何尝不是?东北这里,纥石烈桓端显然不敌哲别;可中都方面,难道中都的皇帝完颜珣,就是成吉思汗的对手了?谁敢放松了这一路?”
虽说一个大金皇帝,一个蒙古大汗的地位差相仿佛,但地位以外的东西,简直天壤之别。堂上好些将领,当日参予过劫持皇帝的军事行动,还记得当日移剌楚材以为皇帝嚼舌自尽,扑上去解救的狼狈场景。
移剌楚材忽然把皇帝和那所向披靡的蒙古大汗放到一处,仿佛拿勐兽与羔羊相提并论,对比太过强烈。饶是在军议的时候,也有将校低声笑了起来。
赵决立即起身,扫视众人。
厅堂上重归安静。
“这……”几名总管凝视着舆图,都不言语。
说到底,这一年里,定海军的盘子扩大的太快,这固然带来了流水般的利益,使定海军的规模从数千到上万,再到数万,像是充了气一样膨胀;但军府中人举目四顾,无论辽东、中都、山东,处处都得顾及,处处都要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