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河北人反正是外来的,他们无非多捞一点好处,还是少捞一点好处,怎么地都不会有损失。
损失的会是谁,这还用问么?
此等局面,对李全的威望,更是一场可怕的打击。
李全是极聪明的人,他知道,这样的情况决不能延续下去,唯有一场扭转乾坤的胜利,才能够挽回局面,除此以外,绝无他途。所以他才会悍然决定,趁着自家的威风尚在,率部突袭郭宁和仆散安贞的谈判现场。
当然,这种悍然行险的操作本身,又会引发新的疑虑。
李全顾不得那么多。他选择尽快行动,输赢决于一瞬。这样的话,纵然部属疑虑,也来不及转化为实际的动作。而这场突袭取得成果以后,自家威望必然扶摇直上,下属的忠诚便不可动摇。
他的判断一点也没有错,他的决定无愧一方枭雄的身份。
当他余威犹在,他的部属也确实只有配合着行险一搏。
但尹昌却有其他的选择。
严格来说,尹昌甚至并非李全的盟友,而是红袄军一脉,杨安儿的伙伴。他去年协同李全起兵,也是出于杨安儿的号召。
待到后来,李全本人盘踞山东北部诸军州,形同红袄军中半独立的一支,而尹昌在名义上是李全的下属,实际上,则是杨安儿用来制衡李全的一枚棋子。
杨安儿再怎么说,也是威势遍行山东的反贼魁首,这点政治手段,是绝然不缺的。
可杨安儿既死,红袄军政权就四分五裂了。尹昌又凭什么跟着李全一条道,走到黑?
红袄军和女真人敌对了那么多年,尹昌在滨州军辖任上,也只与女真人虚与委蛇。可李全一看局势不对,就直接投靠了女真人的河北宣抚使,还带着上万人马与之并肩作战……这叫尹昌情何以堪?
他实在是接受不了!
就算非要投靠一家雄强势力,难道就只能选择仆散安贞?在定海军节度使郭宁麾下,耿格和史泼立等人过的日子难道不好么?
这两人,都是杨安儿旧部而在定海军中身居高位的。过去一年里,尹昌常与他们暗中书信往来,听他们说起登莱三州的种种发展。
从今年初开始,他还与郭宁的得力部下张荣见了几次面。张荣并不刻意拉拢,双方谈论的话题从来无关军政,只是借助定海军的海上商路,暗中达成一些盐业上头的合作。
所有这些联络日积月累,却使得尹昌心里的那杆秤不断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