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郭宁见那劳军队伍愈来愈近,便往后稍退半步,站入甲士列里。
这劳军的队伍不是假的,队伍里头,真的携了许多猪羊牛酒,还有新烤熟的软和烤饼之类。吃食全都装在篮子、筐子里,挂在扁担前后。
一批甲士在身外披着伙头军的服色,往腰间藏着着牛耳尖刀,打着扁担,摇摇摆摆走在最前。
他们的首领、头顶盘着发辫、脖颈上有一排纹绣图桉的蒲鲜出台,则作一名普通什将打扮,松松垮垮披着件白色的圆领袍子,慢吞吞走在队列最后。
蒲鲜出台是出身胡里改路的野女真,家在完都鲁山以北,出自合里宾忒千户。此地的居民,居草舍、捕鱼为食、不栉沐、着直筒衣、暑用鱼皮、寒用狗皮、不食五谷,在外人看来,直与茹毛饮血的野兽无异。
蒲鲜出台在数年前机缘巧合投靠了蒲鲜万奴,因为精明勇勐而得到蒲鲜万奴的厚待,并得收为义子,任命为勐安。他自此死心塌地为蒲鲜万奴效力,每逢厮杀都冲锋在前,不惧刀山火海。
这会儿在前头负责出面与人答话的,是蒲鲜出台手下一个出名机灵的渤海人,蒲鲜出台本没必要亲自来。
但他也记得蒲鲜万奴专门叮嘱,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于是跟了过来,打算看看纥石烈桓端这次带来了什么样的人马,有些什么样的将校,看明白了,一会儿将他们引进城里,才能杀得干脆。
劳军队伍将走近的时候,前头传来喝问,双方你来我往对答几句。那喝问之人见了酒肉食物,便哈哈大笑,然后连声嚷着,让同伴都来。
须臾间,上百人凑了过来,把小小的劳军队伍围定,有的往队伍里挤挤挨挨,盯着那些酒肉,好像眼睛转不动了,还有人粗鲁得很,上来就自家搬运酒肉,被喊着骂着,才觍着脸退开些。
这些人的口音,有些像是速频路那边的野女真,又有些细微的差别,大概是被朝廷迁徙到盖州、复州那边的别部。蒲鲜出台听说过,那都是些苦命人,怪不得眼里只有吃的。
还有些衣衫破旧,满脸尘土的老老少少,只盯着食物流口水,却不说话。那也正常,看他们的黄头发就知道了,这伙人是更北面蒲与路的黄发女真,他们的血统,其实和女真人不太一样,说起话来也叽里咕噜讲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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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年间,速频路和蒲与路都有部落大量强徙到复州一带,作为朝廷用武的兵源所出。应当便是这些人。
这些人也真不愧是野人,既没有武人的纪律,好像也没有军官在管。许多人围着抬着食物酒水的人,嘻嘻哈哈地笑,哇啦哇啦地说,许多人的声音彼此掩盖,只听得嗡嗡一片,谁也听不清究竟在说什么,但每个人说话的声音又愈来愈高。
场面一下子变得闹哄哄的,乱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