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浔道:“我朝对南洋诸国,一向是恩威并重,分而治之。如今交趾的陈季扩刚刚兵败被擒,该地暂时得以平静,这时如果交趾有个对我大明心怀不满的邻居,他们不敢明着反抗我大明,却难保不会借刀泄愤。如果他们暗中资助安南反军……”
郑和动容道:“不错,国公所虑甚是!只是,允许满剌加立国,封其王,乃是陛下的旨意,再者,我朝既然定下开海通商,贯通东西贸易的国策,这满剌加于我大明就有莫大的利益,这个地方,必须得掌握在我们手中,如此……该如何是好?”
夏浔微微一笑,道:“满剌加当然要控制在朝廷手里,皇上的圣旨也断然没有出尔反尔的道理,不过,对暹罗,却也不妨用些手段,叫他们安分下来。我回来以后,已经仔细想过暹罗如今的情形,想出了一些计策。”
这时张熙童也慎重起来,拱手道:“愿闻其详!”
夏浔道:“暹罗国贸易,多赖中华。如果咱们大明不买他们的商品,他们的黄速香、降真香、沉香、花梨木、血竭、象牙等物就很难卖上价钱,以前他们多以朝贡贸易和走私的方式与我大明贸易,对这一块已是非常倚重,现如今我大明开自由贸易,对他们来说就更加成了不可或缺的重要市场。
本来,我们是打算回程时再访暹罗的,现如今却不妨先派一支船队往暹罗去,把我大明开海贸易的旨意传达给他们,他们虽然丢了满剌加,却得到了我大明市场,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经济上的损失,便也补回了大半。利益所在,这是羁縻之策。
再者,示之以恩。暹罗人一直受高棉人侵掠,双方战事不断。我们派去使节,可以居中调停,叫高棉人莫生战乱,这也符合皇上恩夷怀远、天下一家的政策。高棉王对皇上的旨意断然不敢违抗的,至少他不敢再明目张胆地与暹罗大打出手。
如此一来,当可邀暹罗军民之心,息其怨愤。占城与交趾一向为仇,是全心全意希望朝廷纳交趾于治下的,如果暹罗也不对安南动动手脚。安南有异心者,内有大军镇压,外无一兵一卒、粒米之援,还能折腾起什么风浪来?张辅、沐晟两位将军治理安南,便少了许多麻烦。”
郑和欣然道:“国公深谋远虑,郑和赞同这个意见!”
郑和下西洋期间,永乐皇帝给了他几道空白圣旨,这是对郑和莫大的信任,却也是考虑到西行的实际情况。这许多年来,大明对外界的消息一向比较闭塞,就连近在咫尺的日本,当初都能把怀仁亲王误当作国王呢,更不要说极西之地了。
这大明舰队一路西去,也不知道会行驶到多远的地方,遇到些什么国家,碰到些什么情形,皇帝是无法事先写好圣旨,以便同所逢国家交流的。故而只能授郑和便宜之权,赐他几道空白圣旨,叫他一路下去,依据形势而使用,如今却正好用上。
郑和道:“此事确是急切,这样吧,张大人正好也在,咱们好好商量一下,商量妥当,便由张大人执笔,拟一份诏书。”
刚说到这儿,有人叩门报进,说是有一个西洋人持了腰牌找上门来,要找夏浔夏掌柜的。旁人不知夏浔身份,这艘船上的人却知道,这儿都是双屿卫的人,且一向与水师其他官兵水火不容,不虞消息外泄,再说有苏三姐在此,谁还不知道她男人是谁?想瞒也瞒不过的。
夏浔对那士兵吩咐道:“这人以后就是船上乘客了,给他安排个住处,不要泄露我的身份!”
打发了那士兵下去,夏浔又与郑和、张熙童继续商议,议论半晌,三人陆续提出一些要点,然后由张熙童执笔措辞,洋洋洒洒写下一份圣旨。他是礼部中人,写这种公文最是拿手,写完之后宣读一遍,二人听了,又仔细推敲一番,修正了一些疏漏,最后把正式内容誊写在只盖了御玺的空白圣旨上。
写好圣旨,郑和道:“国公你看,派哪位大人往暹罗一行?”
张熙童主动请缨道:“我去吧,往暹罗去的话,距咱们接下来的航线并不远,我再率舰队追赶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