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天真地笑道:“那可就难了,等这邸报传达天下,杨旭不被天下读书人骂个狗血喷头,那就是好的了。”
朱高燧仰天打个哈哈,心中暗道:“这小子还是个无知小儿,哪懂帝王心术,白费我一番心思!”
亦步亦趋地跟在朱瞻基后面的一个白面无须的青年男子,听到二人这番对话,禁不住抬起头,深深地看了朱高燧一眼。
二人回宫见过天子,朱棣兴致正高,留他们两个坐了,祖孙三代人唠唠家常,其乐融融,可惜朱棣休息的时间太少,眼看过了批阅奏章的时间,沐丝进来稍做提醒,朱高燧和朱瞻基便即起身告退。
出得殿来,朱高燧自去“便宜坊”吃烤鸭子,朱瞻基则回了自己的寝宫。
“殿下,赵王殿下方才与殿下所说那番话,藏着祸心呢,殿下不可不察!”
进了自己寝宫,宫女早备好了热水,等着侍候皇太孙沐浴,一直侍候在朱瞻基身边的那个白面无须年轻人候宫女们退下,便侍候朱瞻基宽衣,这时才低低地对他说出一番话来。
朱瞻基点点头,脸上有种与年纪不相称的沉着和冷静。
“哼!他那点心思,我当然知道。二叔被贬到乐安州去以后,其实不大安分的,不过龙困浅水,他折腾不起多大的浪来了。三叔也惦记着这个皇位,可他比二叔还要不如!主意都打到我这个不管事的皇太孙身上了,黔驴技穷。”
那青年嘿嘿笑道:“怎么说殿下不管事呢,如今在皇上面前,殿下可比太子殿下说话还管用呢。”
朱瞻基叹息一声,又脱去小衣,扩了扩胸,便裸着身子走向盛满热水的大木桶,说道:“祖父一向不喜欢爹爹,如之奈何?还好,幸赖杨旭、解缙、杨荣、黄淮等一干人竭力坚持,这皇位才没旁落人家。”
那青年乃是朱瞻基的贴身太监,名叫陈芜,后来朱瞻基登基为帝,赐他名姓王谨,宠信一世,隆恩不减,乃是他自幼的心腹之人,所以两人无所不谈。
听到朱瞻基这番话,陈芫道:“殿下,臣子嘛,勤于王事,乃是份内之事,赵王殿下虽然不怀好意,可是那道理却是不假,杨旭未及四旬,已位至国公,他这国公可不是袭爵而来,而是屡立功勋亲手挣来的。
殿下,您别看他毁誉参半,可是他能做出这么多大事来,手里没人没权,能成么?太子地位岌岌不保的时候,就只有他能力挽狂澜。太子仁厚,一旦登基,必厚待杨旭,杨旭如今已掌握半朝之力,来日权力之大,不问可知。多年经营下去,树大根深。
等到殿下您登基称帝的时候,杨旭已是五朝元老,门生故旧遍于朝野绝非一句空话,这样一个人,若是奸的,自然是朝廷大害,若是忠的,也是大大的不妥。人臣三大忌,功高震主、权大压主、才大欺主,对为君者来说,何尝不是如此,这样一个人物在,纵然他无野心,满朝文武却怎么看呢?他们眼里还会有九五至尊的天子么?”
“住嘴!不可诽谤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