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有新的情报送到他的行辕,他都会反复阅读、分析,直到全部资料烂熟于心。他了解的资料,不仅仅是军队的情报,只要是有关帖木儿的,他都需要,帖木儿的出身、生平、家族、这么多年来的战例,以及由他亲自指挥的每一场战役现在能够查到的部署情况,他通过这些,对帖木儿就能有一个全面、立体的了解。
可以说无论前世今生,夏浔对自己家的亲戚朋友,都未必能记得这么清楚、了解得这么全面,可是对帖木儿家族的主要成员,哪怕是他们那又长又绕嘴的名字,他都记得滚瓜烂熟了。
正如他在青州巧施手段,把冯西辉、张十三等人干掉,这结果很快,不过是一天中的事情,可是他每次杀人,事先都做了最充分最详细的了解,了解对手、策划行动,反复推敲,直到自己再也发现不了漏洞,这才动手。谋而后动,也许过程不是烟花般璀璨,但是这样胜利的把握才更大。
人生如戏,可是人生毕竟不是戏,一出戏,过程越跌宕起伏越好、历程越大起大落才好,越能调动观众情绪,越是一出好的戏剧。可人生只有一次,在你的人生里,你是唯一的主角,你的目的不是取悦观众,而是保证自己的生存。
夏浔认真地看着送来的情报,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看到一段感兴趣的资料,还会停下来反复咀嚼一番,期间,西琳已经轻轻走过来,两次挑亮他案前的油灯了,夏浔却浑然不觉。
忽地,帐外有人禀报道:“国公,京里送来消息!”
夏浔没有说话,先用炭笔在刚刚阅读到的资料处划了一条线,做了记号,才道:“进来!”
一个侍卫掀帘走了进来,将一封书信呈到了夏浔案前。
夏浔接过来一看,竟然是一封家书,眉尖不由一挑。
茗儿年纪虽小,却非常识大体,丈夫在外做事的时候,她全心去做的,就是维护好家里,不叫丈夫分心劳神,眼下他还在行军当中,如非大事,茗儿应该不会这么快就有家书来的。他验看了书信火漆,用一把小银刀挑开封口,取出书信阅读起来,信只看到一半儿,眉头就微微皱了起来。
信里主要说的是唐赛儿失踪的消息。夏浔离开府邸去接公主时,四个女儿就齐刷刷地跪到了茗儿面前,求大娘维护她们。茗儿听说她们恶作剧居然搞出了人命,不由为之大惊,正要叫人去后院去寻找于谦的尸体,于谦已经自己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
他的额头磕破了,只是因为一身的墨汁,那血混到墨水里,几乎看不到血渍,也不知道伤势轻重。只是整个人尽遭墨染,往那儿一站,只剩下一双眼仁是白的了,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仿佛一位非洲友人。
四个丫头这才知道于谦没死,苏颖、梓祺、谢谢气不打一处来,忙着便教训孩子,于仁就这一个宝贝儿子,见他被人作弄到这副模样,自然也很心疼,可是眼见苏颖梓祺要打女儿,哪能不上前解劝?一时间,杨府里乱成了一团粥,等这边好不容易安顿下来,大家才省起唐赛儿那小丫头已经逃掉了。
茗儿赶紧派人去唐姚氏家里去找,唐家自然是找不到她的,又往裘婆婆、苏欣晨那里去找,这几家本来就是挨着住的,也都没有唐赛儿的踪影。这一下大家发了慌,只得到处找寻,可是始终不见她的人影。
于仁见儿子和辅国公府四位小小姐的性格实在合不来,又在杨家耐心住了两日,便借口需要返回杭州,儿子要送到老师那里去,告辞离开了。而杨家和唐家满京城的找人,谢谢甚至找到了久未联系的师兄师弟,发动金陵黑道势力帮着找人,始终找不到这唐赛儿的下落,把个担心女儿的唐氏娘子哭得好不凄惨。
茗儿知道丈夫对于家很看重,对唐家也很照顾,这件事儿怎么也不好瞒着他,只好修书一封,把前因后果向他说明。夏浔看了书信,心中顿时有些茫茫然起来,他对于家和唐家的确很看重,而他看重这两家的原因,恰恰是因为这两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