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今年八岁了,皇太子的嫡长子,将来注定了要做皇帝的人,从小受的就是帝王心术的教育,远比同龄儿童成熟懂事,而且二皇叔跟父亲明争暗斗的事儿,虽然家里不大让他知道,却也听到些风声,对二皇叔自然就有了成见。
这时听见二皇叔讥笑父亲,朱瞻基很生气,一张小脸涨得通红,马上跟了一句:“更有后人知警!”
朱高煦吃了一惊,扭头一看是朱瞻基,瞧小家伙对自己颇有敌意的目光,朱高煦暗道:“这小子……年纪虽小,倒不是个善茬儿!”
夏浔冷眼旁观,亦将这场交锋看在眼里。
众人上山,随朱棣祭扫先帝陵墓,之后因皇后有些疲倦,朱棣便搀她到一旁歇下。九九重阳,天高气爽,既然来了,正好让皇后放松一下。
小皇孙朱瞻基到底年纪小,这种仪式无聊的很,皇帝一说休息一下,就自去林中散心了,因为平时难得到这山林中,见得这般野趣,就是见那溪水中有针尖儿似的小鱼游来游去,他也能津津有味地看个半晌。
忽然,朱高煦自林外走过,身边跟着陈瑛等几个大臣,朱高煦一脸不屑,哼道:“蠢笨如猪,出来一次就丢人一回,何必如此不知自爱呢,连本王都跟着他脸面无光。”
旁边一个官儿谄笑道:“脸丢得越光,对殿下您不是越好?呵呵,殿下只当看戏就是,何必往心里去呢。”
朱高煦听了放肆地大笑起来。
朱瞻基一听就气往上冲,虽然这些人并没有指名道姓,他如何还不知道这就是在说自己的父亲,朱瞻基小脸蛋气的通红,双手握着小拳头就要冲出去,肩上却突然多了一只大手,稳稳地按住了他。
朱瞻基霍然回头,一看正是夏浔,夏浔对他轻轻摇了摇头,直等着树林外边那几个人说说笑笑地走过去了,夏浔才放开手,朱瞻基气愤愤地道:“国公不该拦我!事孰为大,事亲为大,父亲受人侮辱,为人子者岂能坐而视之?汉王是我父亲的兄弟,也是我父亲的臣子,为弟不恭,为臣不义,难道不该斥责他么?”
朱瞻基和夏浔很亲,一则,他知道夏浔是站在父亲一边的,自己的父亲能被立为太子,辅国公出了大力;二则,他从小就和姨奶奶茗儿很亲近,所以跟夏浔也就更加亲近,在他面前不大顾忌,再加上毕竟是小孩儿心性,故此直言不讳。
夏浔笑笑,指指脚下小溪中一只蛤蟆,对朱瞻基道:“如果你问一只雄癞蛤蟆,美是什么?它认为美就是它的雌癞蛤蟆。你还想费力气和它争论一番吗?”
朱瞻基想了想,忍不住笑出声来。
夏浔道:“臣不是阻止殿下尽孝道,而是在太子面前,殿下不仅仅是儿子,同样也是臣子。为人子者,当尽孝道,为人臣者,当尽忠义,那么你就要选择,如何更好地尽到自己的本分。毫无意义的争执,不会对太子带来任何好处,有时候暂时的忍让,放纵对方的猖狂,才是促使其灭亡的手段。”
朱瞻基郁闷地道:“国公说的道理,瞻基不是不明白,可是有时候,真的是忍无可忍。父亲一直就在忍,我现在还要忍,任由他的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