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喷在外边砰砰地敲门:“习丝姑娘,你快着点儿,御使大人还在院子外边等着呢!”
习丝明白了几分,知道自己的大限到了,她坦然坐起,挑亮了灯,整整衣燧,便姗姗走去打开房门,粲然一笑,道:“走吧!”
※※※
俞士吉正在“环采阁”前踱来踱去等的不耐烦,院中灯笼高挑,老喷等侍卫护着习丝姑娘走了出来,习丝姑娘还是晚间那一身打扮,见了俞士吉拜也不拜,凛然说道:“民女所知,只有晚间所言,大人若要查证,当去查那常英林的账、问那颠沛流离的灾民,还需向民女问些甚么?”
俞士吉一见她来,不由大喜,说道:“不然不然,姑娘所知断不止于此,本官有些事情要问,一时却不知本地何人可以信得过,求教于姑娘你是最好不过的了,事情紧急,姑娘请上车,咱们车上谈!”
俞士吉说着,身子一侧,已摆手指向后边的一辆马车,习丝姑娘心中一紧,情知自己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只得攥紧粉拳,向车上走去,那架势,就像英勇就义的一个烈士。
在习丝姑娘心中,只道是那辅国公假仁假义,人前故作公正,此刻却是叫人来取她性命了。要让一条性命消失得无影无踪,对一位国公来说太容易了,把她弄出去干掉,尸体随便一埋,明日一早只说她心虚胆怯溜之大吉,谁知其中真伪?
“环采阁”的老鸨、管事、大茶壶,亦或是那些苦命的姑娘们,谁敢说不是?动手的人都是那位国公爷的心腹,常英林又是湖州城的土皇帝,这一手就能遮天呐!
纵是遮不住,苍天又怎会在乎她这蒲草一般低贱的性命?像她这样的女子,生如夏花,逝如冬雪,人世间,有谁在乎过她们的存亡?
可就是这样一个受人轻贱的女子,却在别人敢怒而不敢言的时候,当堂向一位国公发难,为无数冤死的孤魂发出了愤怒的呐喊!
轿帘儿一掀,习丝姑娘就怔住了,她本以为车中必定早就藏了一个杀手,自己探头进去,立即就会被人捂住嘴,像杀鸡一般割断她的喉咙,孰料车中空空,竟然没人。稍稍一怔间,俞士吉也钻了进来,急急吩咐道:“开车!”
随即又对习丝姑娘道:“姑娘请坐,我要打听几个地方的所在,这湖州城里,现在我谁也不敢用,只有习丝姑娘你,才能叫我放心得下!”
※※※
“快着快着!他娘的,你就趴在娘们肚皮上时有劲儿,快着点搬!”
楚梦拎着皮鞭,喝骂着他的家奴和打手,那一百斤一袋的粮食,扛上一袋两袋还成,扛久了真是受不了啊。可是黑灯瞎火的,他上哪儿去雇那么多苦力,说不得全家齐上阵,所有的家丁仆役和打手恶奴,全都派上用场了。
“老爷,一夜之间,这仓里有二十多万担呐,我们真的是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