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传忠瞪了夫人一眼道:“你懂什么?国公爷到北京,是朝觐天子来了,有闲工夫搭理你,嗯?你把礼物交给国公爷,国公爷再捎到辽东去?再者说,国公爷到了这儿,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你去给国公爷添什么乱?这里边的门道多着呢,送礼送不到点子上,那不是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么?”
薰然听了想笑,可是当着夫人,她可不敢笑出声来,只把一张俏脸憋得泛起了红晕,仿佛两瓣初绽的桃花。
黄氏夫人听了,也觉得自家老爷说的有些道理,便不再争辩,她一屁股在丈夫身边的椅子上坐了,想了想,忽然道:“我说,原来国公爷交给咱家的生意可比现在多呀,辽东货物,多经咱谢家的手,现如今可不同了,辽东山货多走海路,咱家少赚了多少钱呐。是不是着人送礼去金陵的时候,把这事儿说说……”
谢传忠把脸一板,说道:“又出馊主意!这好处,也不能都叫你占了不是?”
他下意识地四下看看,微微倾了身,压低声音道:“我听说,山东那边走关东的海船都姓彭,那是祺夫人家里的船,人家国公爷就只能把这好处都给咱谢家?要说起来,人家彭家是国公爷的丈人,比咱要近得多不是?”
黄氏夫人叹了口气道:“这倒也是!嗳,你说咱大丫头家那闺女,今年也有十三了,要是……”
谢传忠鼻子都快气歪了,没好气地道:“我说你钻钱眼里去了是怎么着?就你外孙女那模样,配得上人家国公爷吗?就算配得上也不能够啊!霏夫人那是咱们的小姑奶奶,你的外孙女……这叫什么辈份啊!”
薰然再也忍不住了,连忙向二人蹲身行礼:“老爷夫人先聊着,薰然去核核帐目!”
走出屋子,薰然便以袖掩口,吃吃地笑起来。
这时候谢府老管事一阵风儿地跑过来,一眼看见薰然,连忙站定身子,急吼吼地道:“然夫人,国公爷到咱府上了!”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把薰然给说愣了,怔道:“你说谁?”
老管事道:“国公爷,辅国公爷,咱们谢家姑奶奶的夫君,当朝辅国公啊!”
薰然唬了一跳,赶紧道:“那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快点大开府门接进来啊!哎哟!”
一语未了,她才省起以人家国公爷的身份,没有家主亲迎,哪有往里闯的道理,立即风风火火地往回跑,一头抢进屋去,叫道:“老爷夫人,快着,快着,快到府前相迎,国公爷到咱家了!”
黄氏刚刚不悦地道:“大呼小叫的,你这是……”听完下句儿,她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惊呼道:“你说甚么?”
及至薰然再说一遍,身畔立即刮起两股旋风,谢传忠和夫人黄氏好像赛跑似的,已经朝着前头跑去,薰然呆了一呆,忙也提起裙裾,追在老爷夫人后面迎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