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浔微微一笑,说道:“本督走马上任,第一道将令,你就没有做到。我想饶你,奈何军法无情啊!”
他扭头问浙江都指挥使司的都指挥佥事武丹腾:“武佥事,似此等情形,该当何罪呀?”
浙江都指挥使洛宇已经离奇地死在双屿岛上,暂时朝廷还未下达新的任命,都指挥使司现在由都指挥同知司汉超和都指挥佥事武丹腾负责,两人一个管军事,一个管军纪和后勤,分工明确,这军纪上的事,自然要问这位武佥事。
武佥事闻言不禁犹豫了一下,军中无小事,点卯不到,要是从军纪上来说,那是很严重的大事,可是军纪是一回事,承平年代,谁会执行得那么严厉呢?违纪者是一位正四品的大员!平时遇到这情形,顶多受上官训斥两句,还能怎么样?
再说,他跟常曦文私交一向不错,这时不帮忙,什么时候帮忙?可是这位总督大人是“双屿通倭案”的受害者,他这是摆明了要找常曦文的麻烦,常曦文已然授之以柄,倒也不能袒护得太明显了……
武佥事暗暗思忖着,试探道:“这个……军令如山,不管常曦文有什么理由,没有准时应卯总是事实,为严肃军纪,可责之以笞刑,以告诫诸军将士。十鞭……”
夏浔慢慢抬起眼睛,冷冷地盯了他一眼,那目芒若有实质,狠狠地刺了他一下,武佥事心头一慌,话就拐了弯:“十鞭……似乎少了些,不如就……就笞他二十鞭子,以儆效尤,部堂以为如何?”
“甚么?”
常曦文一听勃然大怒,他本想服个软,受夏浔训斥一顿也就了事。在人屋檐下,暂且低回头,他不可能跟一个爵至国公、手握五省军政大权的剿倭总督公开叫板,忍得一时之气,回头再慢慢消遣他也不迟,想不到这位辅国公如此没有深沉,刚刚上任就要赤裸裸地公报私仇。
夏浔摇头道:“此言不妥!”
一听这句话,本来正要发作的常曦文又沉住了气,暗暗冷笑一声:“谅你也不敢把我怎么样!对本都司施以笞刑?哼,你当我是一个大头兵,任你搓任你揉么?”
夏浔又转向都指挥同知司汉超,慢悠悠地道:“司同知,本督没有带过兵,对军法不甚了然,不知道军法上,对本督点将聚兵,违时不到者,可有什么说法?”
司汉超是个年约四旬的中年人,脸颊瘦削,鹰鼻鹞眼,有种不怒而威的气势。他的性格比较冷峻,与诸卫将领没有什么密切的私交,能升至这个位置,主要是倚仗他的军功,在朝里也没有强硬的后台,否则凭他的本领,早该升到洛宇之上,也不会一直屈居副职,被洛宇压他一头了。
这些事,夏浔在来杭州以前,已经打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对浙江都指挥使司的几个主要将领的出身派系、性情为人他都仔细做过一番调查,这个司汉超背景最简单,是最容易争取的一个,也是他最想争取的一个。
听见夏浔询问,司汉超目光一抬,恰与夏浔碰个正着,一俟看到夏浔的目光,他立即就明白了夏浔的用意。到了他们这个层次,很多话不需要说的太明白,一个举动就能把对方的意思表露无遗,如果你看不懂,根本就爬不到这个位置。
“部堂大人这是逼我表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