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桶车上是根本藏不了人的,要查也只是查这些押运马桶车出城的人,往他们中间一站,便有一股骚烘烘的尿臊气扑面而来,那个锦衣校尉屏着呼吸,逐一打量着。
一个小姑娘要扮小太监,先天上就有优势。何况徐茗儿穿上一身破烂肮脏的太监服,脸色弄得一片腊黄,还微微带着菜色,完全就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任你怎么看都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小太监,和锦衣校尉怀里暗藏着的画像上那位娇俏可爱、慧黠灵动的小姑娘完全画不上等号。
按刀的锦衣校尉只在她脸上微微一扫,便瞧向了下一个人。夏浔用最锋利的小刀,一早就把他早就刮得干干净净的下巴又刮了一遍,还淡淡地涂了层粉,让那下巴变得圆润细嫩起来。他的肤色、发型也变了,头发甚至打薄了一些,以至于挽起的那个发髻都透着寒酸气。
他的眼角用米浆制造出了细细的皱纹,以致于骤然老了十岁。眼角还向两鬓吊紧了些,眉毛也拔去了一些,让那本来极英朗的一双剑眉变细了,嘴巴里则在两侧垫了点东西,于是他的眉形、眼形、脸形全都发生了变化,唯一没变的,只有他的身高。
锦衣校尉走到他身边时,仔细地看了看,夏浔和其他的太监一样,举止、眼神、神气,不带半点男子汉的阳刚之气,他现在的样子,和贴在城门口的海捕文书上那位英姿勃勃的燕逆首脑朝廷钦犯,简直是天壤之别。
这种易容形态不能保持太久,不管是刻意做作的动作和神态,还是眉梢眼角乃至脸型的简单化妆,都不能持久,可是他只要能坚持到走出这道城门,那就足够了。锦衣校尉盘问了他几句,夏浔一副半死不活的老太太模样,憋着嗓子,娘声女气的往前一凑,他特意在自己衣服上加厚了的屎尿味儿差点没把那个锦衣卫熏个跟头,一笑,呲出一口的黄板牙。
这个细节被那锦衣校尉注意到了,但凡家世条件还可以的人,每日的洗漱和洁齿都是必不可少的,他绝不会想到有人会把伪装做到如此细致的地步,那黄板牙、还有眼角的眼屎……锦衣校尉厌恶地摆手,对夏浔的殷勤只回答了一个字:“滚!”
夏浔点头哈腰地笑,送香房车队轱辘辘地向城外走去。不管是明里的夏浔和徐茗儿,还是暗里准备接应的十几名死士,全都悄悄松了一口气。
出了城门不远,就是孝陵卫官兵成片的卫田了,庄稼已经起来了,绿油油地迎风起浪。
出城了!终于出城了!
只要方法找得对,天下没有牢不可破的禁锢。
原野的风迎面扑来,夏浔的胸怀为之一畅。
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
“罗大人啊,这一次,你又棋输一着!”
夏浔回头看了眼朝门,微微地笑了一笑……
锦衣卫衙门,刘玉珏实在按捺不住,向罗克敌问道:“大人,咱们的人为什么都撒到金陵城外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