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想给刘三吾等人定罪还真的难,他们不贪不贿,一堆学究,如何抓他们的把柄?翻遍了这个主考官的所有履历,暴侍郎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唯一拿得出手的借口。
原来当初胡惟庸试图造反时,朱元璋暗中运筹,突然行动,一举抓获了胡惟庸及其主要党羽,但是胡惟庸很善于伪装,在证据公开以前,有许多官员并不知道他的犯罪事实,对他的被捕感到莫名其妙,其中就有书呆子刘三吾。
别人莫名其妙在谋反大案面前也只好装聋作哑,可刘三吾却上书为胡惟庸鸣冤叫屈,认为朝廷冤枉了胡丞相,不过他当时人微言轻,又是个地方官,这封鸣冤书没人放在心上,现在却被翻出来,当成了他的罪状。
于是,一夜之间,刘三吾、张信等人就从科考舞弊变成了朝廷叛逆。皇帝授意之下,刑部炮制罪证的效率和本事丝毫不逊于当初的锦衣卫,他们抓了一大批与几位主考有来往的人和家丁严刑诱供,一些人受不了酷刑,屈打成招,至此铁案如山。
刘三吾死罪,因已近过七十,依大明律不受死刑,发配西北戍边;曾经怀疑刘三吾舞弊的侍讲张信更惨,因为他被河南御史杨道控告得了刘三吾授意,串供作弊,故意拿北方举子考得最差的卷子敷衍皇上,罪加一等,凌迟处死。
有受贿的,自然就得有行贿的,南榜新科状元宋琮、榜眼陈安也倒了霉,状元宋琮送了终,被处死刑,榜眼陈安充军发配,朱元璋过于极端的性格在此案中发挥得淋漓尽致,他亲自阅卷,重新录取考生六十一人,比南榜多出十人,第一名是河北的韩克忠,第二名是山东的任伯安,依次数下去,六十一名举子清一色的北方人,没有一个南人。皇榜张出,北方举子欢呼雀跃,这一轰动全国,险酿巨变的科考公案终于了结。
夏浔站在法场外,沉默不语,一旁站着身着儒衫,斯文得根本不像一个武官的指挥佥事罗克敌。
看看夏浔,他淡淡笑道:“怎么,有什么想法?”
夏浔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叹道:“如此结局,何苦来哉?实为不智。”
“他们死得冤。”
罗克敌一针见血,目光闪动着道:“皇上知道他们冤,但他们该死!皇上治国如用兵,如果拿下前边这道关口,就能取得胜利,那皇上就一定会去夺,死多少人都要夺,尸积如山,血流成河,也要往前冲!”
夏浔心头微微生起一阵寒意。
罗克敌道:“侍君如侍虎,治天下者,是不计私恩的。怕了?”
夏浔下意识地点点头,又赶紧摇摇头。
罗克敌哑然失笑:“你放心,皇上天威,是扫不到你这只小虾米的。对了,皇上下旨,今后科考,南北分榜,是你的主意?”
夏浔讶然道:“大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