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远骞的身体早年受过不少伤,虽然尽力调养,却还是不尽如人意,六十岁的年纪, 他身子已经佝偻起来了。
现在已经是安平十年九月,柳睿都已十岁,小小年纪已经隐约可见俊秀的面容,一大早就往世安院跑去, 他身后的随从眉心蹙得紧紧, 跟着他往里小跑,还忍不住劝说, “世子,您别跑, 这个时辰,夫人说不准还未起身……”
柳睿对他的劝说充耳不闻,一路小跑到世安院正房门口,收住往前冲的势头,伸手整理了下衣衫,一只手背在身后,一本正经看了身后的随从一眼,有些不满,“冒冒失失的,跑什么?”
随从青葡满脸苦色,乖巧退到一旁。
柳睿不疾不徐抬手敲门,丝毫没有方才急匆匆的模样,十岁的孩子,愣是让人看出了一股翩翩风采的感觉,声音沉稳,却也只是故作沉稳而已,还带着孩童稚嫩的声音,“娘,你起了吗?一会儿客人该到了。”
门从里面被打开,柳成嵇一身暗青色衣衫站在门口,“这么早?”
“当然。”柳睿给他一礼,“给爹请安。”之后就探头往里看了看,“娘可好些了?”
顾知语早就起了,今日日子特殊,一会儿客人应该很多,她打算吃饱了再去。
闻言,嘴角笑容越发温柔,“睿儿,进来一起吃饭。”
柳睿避开柳成嵇身子,蹿进屋中,一眼看到坐在桌前的美人娘,笑呵呵道,“娘,可还头晕?”
被儿子一问,顾知语愈发高兴,“好多了。”
她眉宇间满是温柔的笑意,对着柳睿时更多了慈爱之意,岁月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只眉眼比以前更加成熟,更温婉柔和了些。
门口的柳成嵇也走了回来,“今日不能乱跑,京城可不比邑城,你年纪还小,你娘身子不适,不能让她担忧……”
柳睿求助的看了一眼顾知语,却见她捂着嘴笑,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柳睿怕柳成嵇,不是怕挨打,实在是怕了他念叨的功力,别看冷冰冰的一个人,对着儿子,愣是可以说半天话还不重样。
那边顾知语笑容越来越大,他有些无奈,“爹,我知道了。”见柳成嵇还要再说,忙道,“客人要到了,我还要先去给祖父磕头呢。”
说完,一溜烟儿跑了。
柳成嵇看着他背影消失在门口,“你看这孩子,还不耐烦听我说了。”
顾知语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你故意的是不是?”
柳成嵇轻哼一声,“当然不是故意,我是真的担忧。”
但他脸上根本看不出担忧的模样来。柳睿早慧,在邑城时就已经带着随从护卫出城骑马,满城乱转,柳成嵇也没有不放心过。分明是看他冒冒失失跑来故意收拾他。
自从皇上封了柳成嵇为国公,这还是少有的两次打开门大大方方迎客,先前是老侯夫人逝去那次,再有就是现在了。柳睿的洗三是恰逢老侯夫人病重,满月周岁他们都在孝期,不宜大办。孝期过后柳成嵇带着妻儿去了邑城,这么多年来也只每年回来一次 ,都是来去匆匆。
柳成嵇和京城中的这些人是不熟悉的,不过不妨碍这些人上门贺寿,他去邑城驻守一呆这么多年,皇上这边对他只有倚重,但凡是柳成嵇提出来关于邑城的意见,皇上都会慎重考虑。看得出来,柳成嵇颇得圣心,能够手握兵权还得皇上信任倚重,谁也不敢小瞧了他。
柳远源和柳成延都带着妻儿上门来了,他们都没住在国公府,都在京城有自己的院子。现在他们到国公府就只是客人,住也是借住,不再是主人了。顾知语偶尔从邑城回来,廖氏倒是提过几回可以搬到国公府中帮她打理府邸,都被顾知语岔开话题。柳成树已经在四年前考上了进士,去年刚从翰林院出来,外放出去,这一回没能赶回来。柳宝还在苦读,打算下一回会试时下场,廖氏年纪大了,身子骨越发不济事,这些年来和柔姨娘斗得厉害,柳远源烦不胜烦,他现在是京官,还经常跑来找柳远骞喝酒消愁来着。
孙怡菁的女儿和柳睿一样大,她还有一双七岁的双胞胎儿子,今日没带过来。那姑娘已经初见少女的窈窕,看到顾知语时,大大方方上前一礼,规矩礼仪都足够,笑容自信,和别家的闺秀比起来,大方利落了许多。顾知语含笑拉她起身,心里思忖,这大概都是孙怡菁的功劳。
柳成延当初考上进士,得了第十名,这些年来已经是礼部侍郎,还是挺不错的。不过他们夫妻最不缺的应该是银子,孙怡菁的后街现在一片繁荣,吃穿住都有,搜刮银子一把好手。
夫妻两人之间还是没有其他人,至于当初搅事儿的曾芸儿,早已不知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