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回国之后,艾格隆调动了自己的所有脑力和精力来权衡、筹划,对形势的一切微妙之处都已经了然于心,虽然这十几年当中,他只回国过几天还是偷偷越境回国的,但是他仿佛是在这个国家逗留长大的一样,快速地学习着适应着,一切对他都好像那样新鲜,却又好像那么熟悉,上帝派他来统治这个国家,这好像就是他天生的任务一样。
暂时停下脚步之后,艾格隆在临时的驻地一边到处写信劝降,一边接见各处赶过来觐见他的支持者和官员们,几乎没有一分钟的休息时间,精力充沛得像是一个上了发条的机械一样。
而他身边的人,包括特蕾莎在内,都和他差不多一样忙碌。
艾格隆已经损失了十几年,他和他身边的小圈子必须尽快让人们熟悉他们,弥补这种疏离感,让他们在心理上接受这个未来的“朝廷”。
同样,他也是在争取地方上那些有力人士的支持。
这是有必要的,1815年,拿破仑皇帝偷偷地从厄尔巴岛回归,他一路没有遇到什么抵抗就直接冲到了巴黎,复辟了帝国的。而他要面对的除了是“忠诚的”巴黎之外,还有广袤的地方,而这些地方上的市长镇长们对他并没有多少忠诚可言。在扩军备战的同时,他在百忙当中还于5月份举办了一次地方选举,让各个地方的选民选举自己的市长和镇长,结果却不如人意,这些人大多数又在选举当中留任了,而拿破仑皇帝对此也无可奈何,只能承认了选举结果,毕竟他还要借助这些人来抽取地方人力和资源,帮助自己去阻击新一次迫在眉睫的反法同盟。
艾格隆也知道,无论他多么不喜欢各处的地头蛇们,他暂时也没有办法把他们统统替换掉,只能先去争取得到他们的合作和驯服,哪怕只是表面的驯服那也够了。
在前工业化时代,那些偏远的乡村和市镇,和外界的交流之稀少是后世的人们难以想象的,那些远离于国家控制之外的穷乡僻壤,人们只是按照过去的家族、亲缘和宗教等等纽带来维护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并且服从这种古老的统治秩序。
只有等到工业化之后,铁路和电报深入到每一个乡村每一个穷乡僻壤当中,古老的秩序才会被新的秩序所取代,那时候“国家”的力量才有可能真正砸碎那些抵抗因子,把自己的触角深入到每一个村庄和家庭当中。
而就在艾格隆百忙的间隙当中,他收到了一个好消息——他的宠臣基督山伯爵埃德蒙唐泰斯,悄然来到了他的驻地,而且安然无恙。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艾格隆立刻放下了手中的事务,然后让人把埃德蒙唐泰斯叫到自己跟前来——他知道,这个时候埃德蒙过来,肯定可以给他带来来自巴黎的第一手消息,这对他来说极为宝贵。
很快,埃德蒙就被带过来了,看到对方全须全尾的样子,艾格隆也感到颇为宽慰。
“埃德蒙,我很高兴你安然无恙——”他伸出双手,热情地拥抱了一下自己的宠臣,“现在巴黎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我离开巴黎的时候,奥尔良公爵已经在对王宫发动进攻了,而议会当中他的支持者们也在鼓噪,要求马上废黜国王,拥立公爵接过王冠。不过,因为奥尔良公爵的所作所为,有一帮人也站出来坚决反对他成为国王,目前两派还在拉锯,而有很多人则在继续观望。”埃德蒙简略地描述了一下现在的局势,“观望的人们当中,以苏尔特元帅和塔列朗亲王最有威望,他们的态度目前模棱两可,似乎有意在等待您的行动,以决定自己接下来该支持谁。”
这些消息,和艾格隆之前猜测的结果大差不差,所以他也不感觉意外,他马上问了最关键的问题,“那王宫现在的守备状态如何?”
“这一点您放心,现在在王宫负责守备的,是特雷维尔侯爵的亲哥哥,他已经和侯爵商量好了,一定会为您竭尽全力争取时间。”埃德蒙回答。
“哦?!”这个消息倒是让艾格隆感到极为意外和惊喜。
他立刻来了精神,“详细点说!”
接着,埃德蒙将特雷维尔公爵兄弟两个人私下里的沟通,以及公爵的所作所为,都原原本本地转述给了艾格隆听。
艾格隆静静地听着,他很快明白了特雷维尔兄弟两个私下里的盘算——不过他并不在意,毕竟大家族有一些两面下注的行为也不足为奇。
重点是,特雷维尔兄弟两个给他立了功,而且立了大功,那就够了,作为一个有恩必还的人,他认这份功劳。
“真可惜,他决定跟那位废物国王流亡,法兰西白白浪费了一位杰出的人才!”听完了之后,艾格隆发出了感叹,“不过,我会记下这份恩情的,特雷维尔公爵每为我多坚持一天,那就是为我的王冠增光添彩……虽然我不能亲自奖赏他,但是我会报偿他的家族的,只要我在世一天,特雷维尔家族都将是帝国的基石之一!”
这并不是艾格隆信口乱说,他是真切地能够感受到,此刻特雷维尔公爵在给他帮多大的忙,甚至比几万大军还要作用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