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一般人听到自己可能被饶命,磕头求饶还来不及,但是比昂卡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说话方式,以至于甚至冷嘲热讽起来。
“那当然不仅仅是为了让艾格妮丝小姐开心而已——”埃德蒙冷静地摇了摇头,“实话跟您说吧,陛下饶您一命可以,但是也是有条件的。”
比昂卡的笑声慢慢地停了下来,然后冷冷地反问,“什么条件?”
“他希望您能够招供出您幕后的指使者。”埃德蒙回答,“陛下说过,他和您素不相识,自然也不可能有什么冤仇,所以您肯定是受人指使才会犯下这等罪行的。所以如果您愿意招供出幕后的指使者,并且指正他的罪行,那么凭借这一条功劳,他可以饶您一命。”
比昂卡静静地听着,并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毕竟,那个少年人想要追查出幕后的指使者也算正常。
“那么,如果我不配合呢?”她平静地问。
“我认为这绝不是明智的选择。”埃德蒙给出了明确无误的答案,“那就意味着,您无法得到陛下的宽恕,更加会让艾格妮丝小姐的一番努力都付之东流,何苦如此呢?”
“宽恕?我行走于世间几十年,杀过人放过火,手上沾满了血,从来没有畏惧过也没有后悔过,我需要什么宽恕?”比昂卡毫不犹豫地反驳了对方,“我杀人的时候,别人的求饶我从没有放在心上,那您认为,我会在别人杀我的时候,为了留下自己一条命而求饶吗?不,您的主子太小看我了,伯爵先生,我不要什么宽恕。”
说完之后,她昂然看着伯爵。
尽管死亡的威胁就笼罩在头上,她却完全没有畏惧,一副随时引颈就戮的样子。
埃德蒙皱了皱眉头。
虽说他事前就已经考虑过各种可能性,但是现在比昂卡的态度,是他最不想要看到的一种。
她一点都不怕死,而且完全不合作。
陛下留下她的命,是想要把她变成之争政敌的工具,可如果她是这种态度,那又怎么可能实现呢?
虽然对这种局面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也没有指望第一次审问就把对方降服,但是眼下的困难局面仍旧让埃德蒙暗自感到头疼,但他仍旧硬着头皮说了下去。
“您把死亡看得太轻了,女士。您想想吧,如果您就此死去的话,那么您曾经的名望都将烟消云散,所有的亲人和朋友您都无法再见了,您曾经骄傲和珍视的一切都将离您远去……”
“说的真好,伯爵。”比昂卡仍旧冷笑着,“名望,亲人和朋友……那确实值得珍惜,如果我坚守着它们而死,我可以了无遗憾地离去;如果我顺从了您主子的心意,那我才会永远失去它们!
我并不是为了钱而跑去刺杀他的,而是因为朋友的托付,我甚至根本不在意他到底有什么目的,又是为了谁而服务,这对我来说完全不重要,我只知道一点,既然我接下了他的委托,那行刺失败已经是我对不起他了,在这种情况下,我难道还能为了出卖和指证他,换取自己苟活下去吗?不,不可能,也许对你们来说,背信弃义和卑鄙无耻已经是生活的常态,但是我却不会允许自己如此卑污,相比之下死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事情罢了……”
这下埃德蒙实在没词了,比昂卡的义正词严,甚至让他在内心深处暗自有些共鸣。
确实,如果比昂卡现在为了活下去而招供,拼命指证委托她的人,那反倒会让他看不起。
然而,陛下的心愿却是要不惜一切代价完成的。
“您跑去进行刺杀,这已经足够卑鄙了,亏您还能这么义正词严。”为了夺回气势,他厉声打断了比昂卡的话,“从头到尾,陛下都是受害者,被您害得重伤昏迷了那么久,那么他想要讨还公道又有什么卑鄙的吗?我告诉您吧,其实他早就已经猜到了幕后的指使者到底是谁,让您招供和指证,无非就是看在艾格妮丝小姐的面子上,留给您一次活命的机会而已,您非但不领情,却还在我面前表演什么大义凛然的戏码,真是可笑!”
比昂卡这么多年来,何曾被人这样当面嘲讽叱骂过?她当然气得怒不可遏,一瞬间身上的铁链也叮当作响,显然如果不是因为铁链的话,她已经扑上来结果对方性命了。
最后,她只能放弃身体上的动作,转而以冷嘲热讽。
“他既然想要皇位,那就该有相应的觉悟,如果连明枪暗箭都抵挡不住,那他活该死掉,还好意思叫屈?哼,小孩儿就是小孩儿,我只恨自己一时大意,让他逃了命,以至于有今天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