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对埃德蒙-唐泰斯来说,他没有别的选择,甚至没有再来试一次的机会,他只能成功,而且必须成功。
就在这沉默的注视当中,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慢得让人似乎有些难受,埃德蒙-唐泰斯只觉得自己心头的火焰在剧烈地燃烧着,那些被蒸发的血液形成的热流散布到了他的四肢百骸当中,让他的全身都在为之煎熬。
渐渐地,终于要来到那个时刻了,埃德蒙-唐泰斯感觉自己也许已经经过了一个世纪。
原本犹如石像一般矗立的他,终于重新看向了自己的部下们,然后冷冷地开口了。
“我再重申一次纪律——”他一字一顿地说,“接下来的行动中,直到我们成功潜入为之,途中只许我和希洛斯说话,其余人必须全程保持静默。这条规矩是无任何条件的,哪怕有人落水甚至船沉了,也不许多说一句话,如果有人胆敢违反,我将就地处决他。”
虽然他的语气并不激烈,但是没有任何人怀疑基督山伯爵大人有多么认真。
在教训完了部下们之后,他带着他们踏着沙滩走到了海面前,而这里正好有两个木桩,在木桩上各自用缆绳系着一艘小小的平底帆船。
这两艘平底船是他从当地征调的,原本用作近海的小型运输船,而在征调之后,他进行了精心的改装,清理了其中所有不必要的物件,把隔开的舱室打通,让它们变成了单纯运人的道具。
而这,就是他完成任务的最大依仗了。
他一边从海潮的高度估算着时间,一边挥了挥手,让自己的部下上船。
因为已经事前排演了无数次,所以这些人按照顺序极快地走入到了船舱当中。
在他们上船之后,埃德蒙也走到了船上,而他的副手希洛斯,则走到了另外一艘船上——他也将操控一艘船,同埃德蒙一起完成这项任务。
埃德蒙-唐泰斯站到了船舵之前,用手轻轻触摸着船舵的握把,自己体内那属于水手的本能也在逐渐复苏。
他微微眯着眼睛,排空自己脑海中所有杂念,同时也感受着海面上每一个波涛的起伏,以及海风吹拂在自己身上的每一丝触感。
只有常年在海上乘风破浪的人,才能够得到这种微妙的感应。
是时候了,他在心里对自己说,然后睁大了眼睛。
“行动!”他轻轻地喊了一声,仿佛只是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
就在他下命令的同时,两艘船的缆绳同时被砍断,帆船也在海风的恭送下,悄悄地飘入到了海面当中。
船上的风帆早已经涂上了黑油作为掩饰,此时因为夜幕,根本无法被外面看清,而且船上也没有点燃任何灯火作为照明。
眼下能够帮助埃德蒙-唐泰斯的,只有极为稀疏的星光,以及自己作为多年水手所积累起来的经验。
曾经的他是纵横在地中海的商船水手,年纪轻轻就得到了船长的器重,并且被所有人认定日后必将成为一位优秀的船长,他对海中的一切都是那样熟悉,操纵船只也如同呼吸一般自然。
虽然在地牢当中苦苦煎熬了十几年,人生遭受了悲惨的灾祸,但是,曾经熟悉的一切,却再度通过记忆回到了他的脑海当中。
在他的操纵下,平底船在海面上漂流着,借助海风不断变换方向,缓缓地向着迈索隆吉翁的方向接近。
黑暗当中,小船开始开始接近沙洲,并且从沙洲之间的缝隙穿行。
海面虽然一如既往的平静,但是在海面之下,湍流却时缓时急,而且因为沙洲阻挡的缘故,水流的方向很乱,稍不注意就会偏航,更为恼人的是,在吃水很浅的礁石,即使是平底船,如果撞到了这些礁石,恐怕也再无能力行船了吧。
这确实是一段艰难的航程,埃德蒙-唐泰斯不得不用尽了自己的全部身心,死命操纵船只,他沉重地呼吸着,感受着海面的每一丝波动,小心翼翼操纵船舵的模样犹如是一个在和全副武装的对手搏斗的武士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