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等艾格隆反应过来,他就发现自己的手里多了一根钓竿,至于他也只好苦笑着跟着特蕾莎一起坐在了栏杆边垂钓。
在特蕾莎的指导下,他将鱼饵套到了吊钩上,然后垂落到了池塘的水面以下,接下来要做的也只是静静等待罢了。
两个人就这样并排坐在了一起,静静地等待时间的流逝,在凉亭当中只有微风扫过树叶和花丛的低吟。
“我有时候想要思考问题的时候,就会跑到这里来。”过了一会儿之后,特蕾莎看着水面,像是自言自语,“比如殿下,我最近就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你要那么绝情?我不是说对我绝情,而是说,对你自己太过于绝情,难道以你的才智,你会看不出怎样才对自己有利吗?”
“除了利弊,有时候人会思考别的很多东西的,这样人才是人,对吧。”艾格隆同样看着水面,小声回答。
“也就是说,这是感情用事了。”特蕾莎像是早有预料,“我不是在说这样不好,事实上,我反而很欣赏您这种温情的行事方式……不过,即使如此你也该权衡一下这到底值不值得。”
“你是什么意思呢?”艾格隆反问。
“其实到这时候我们也没必要再猜谜了吧,之所以让原本顺利的事情搞得这么麻烦,归根结底是有人从中作梗,对吧?”特蕾莎反问。“或者我明说一点,就是苏菲殿下在从中作梗,教唆你在自己的前途上自找苦吃。呵,她倒是自己开心了,可是你要付出多少代价!一想到这里,我就不免有些愤愤不平。”
“她没有教唆过我。”艾格隆摇了摇头。
“你可别再说谎,我都已经亲眼见证过了……那天晚上她瞪着我的眼神,就跟想要亲手吊死我一样。”特蕾莎不无夸张地冷笑了起来,“虽然我知道她给了你很多照顾,但我真是想不明白,她怎么能自私地拿你的未来开玩笑……”
“她没有……”
“别否认了。”还没有等他说完,特蕾莎就打算了他的话,接着,她重重地提了一下钓竿,然后再轻轻一甩,以熟练的动作,将上钩的鱼甩到了旁边的小桶里面,鱼儿不甘心地乱蹦着,但是总也没办法逃离厄运。
接着,她偏过头来看着少年,“殿下,虽然我的消息并不灵通,但是我看得出来,皇帝陛下和梅特涅给你的耐心和机会绝对是有限的,你要是表现出不合作的态度,那么也许以后都不会有机会了……所以事实就是如此,不是吗?”
艾格隆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
也许这确实是事实吧。
“我不否认她曾经给你很大帮助,但她为了自己的执念,逼迫你断绝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这不是自私又是什么呢?”看到艾格隆哑口无言,特蕾莎于是继续追问,“艾格隆,对我来说,无论我们的结果如何,我依旧还是我,父母同样爱我,我依旧可以成为这个帝国最受人瞩目的人之一;可是你就不一样了,想想如果你丢失了这样的机会你该怎么办?继续默默无闻一生吗?一想到这里,我就气愤到难以容忍,你绝不该被人如此摆布。”
特蕾莎的话入情入理,又亲切体贴,艾格隆不得不承认都是对的——尽管他其实另有打算。
“那我又能怎么办呢?抛弃她吗?不,对不起,我做不到。”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回答,“她曾经赋予我光芒,在我最困顿的时候照亮了我的人生,我愿意回报她,为此哪怕要付出一些代价我觉得也是值得的。”
“想要回报她有很多种方式,为什么要以抛弃自己人生的方式?如果你抛弃了自己,那你以后连回报都无从谈起了不是吗?”特蕾莎继续反问,“而且,艾格隆,我觉得,你只是太缺乏被人关爱而已,你没有母亲陪伴,而她一直照顾你,所以你在不知不觉当中把自己对母亲的仰慕转移到了她的身上,因此你无比顺从她,言听计从。这本来是很好,但是可惜人是不能一直做个孩子的,你应该从迷梦当中走出来,看清外面的世界,那里有不一样的风景,你终究可以让所有人惊叹——”
“我真没想到,原来你不姓哈布斯堡,而是姓弗洛伊德。”艾格隆忍不住吐槽。
“什么弗洛伊德?”特蕾莎有些疑惑地反问。
“哦,我只是随口乱说而已,不用在意。”艾格隆笑了笑,糊弄了过去。
是啊,在现在这个时代,谁会知道什么弗洛伊德和他的那些精神分析呢——虽然他就是奥地利人。
“你不要用这种敷衍的态度对待我好吗,殿下,我们现在谈论的事情真的很重要!如果你自己都不在意,别人又该怎么帮助你呢?”眼见他还是这么云淡风轻,特蕾莎有些着急了。
不知不觉当中,她放下了手中的钓竿,然后站了起来,急切地俯视着面前少年人,“我是真的不愿意看到你未来沉沦在郁闷当中,你就不明白吗?就不能给我一个搭救你的机会吗?殿下……就算我来晚了一点点,难道你就不愿意为我稍稍打开门缝,倾听一下我的心声吗?”